在开讲之前，我先提一个要求：我们这个课堂的坐法是违背礼的。现在咱们举国上下，包括政府部门、学校、你们所在的公司，开会座次都是这样东一个、西一个，教室后面、靠走廊的地方、门边却都是人，而前面是空的。《礼记》认为听老师讲课的时候，前面不能留虚席。否则给人的感觉是大家对课程不是很感兴趣。如果我到你们公司看到这样的情况，就知道你不会管理，单位的风气稀稀拉拉，非常懒散。《礼记》上讲：来的时候就要做到离老师最近的地方。这样晚来的人不会影响上课。现在的一些大学生没有教养，先来的都把后面坐满，迟到的女同学穿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到前面，课没法讲。所以学礼第一个就是座无虚席。将来你在你的单位作报告的时候也要这样要求，都往前坐，如果这一点做不到，礼就没法往下讲！这是风气的表现，其实我到一个单位，不用多说话和多讲，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单位有管理还是没管理、有要求还是没有要求、有层次没层次。你们是老总，在单位中不要迁就，一定要这样说和这么做。学院让我讲三礼文化，我一看又是历史高研班，就做了一些调整。这两年国学班清华、北大都很多。说实话，讲来讲去最后我不太想讲了。因为讲下去看到都没有气象，瞎耽误工夫。还有一些国学班的办班负责人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国学，认为儒、释、道、养生、算命打卦、气功等都是国学。但是要达到什么目的？为什么学这些东西？似乎大家都没有很深入的考虑。

今天上午我想从文化战略的高度谈为什么要学国学。

这在清华班是作为第一次课来讲。大家知道，改革开放以后，我们国家制定了正确的政治战略、外交战略、经济战略和军事战略，取得了非常突出的成就。但在我看来，有一个很大缺憾：就是举国上下在文化层面没有形成一个战略的思维。因此举国上下存在很大的混乱。大家感受最深的就是国学要不要的讨论？这两年，我们很多地方在推动国学，也有很多非常刻薄的人在报纸上发表文章谩骂。例如有人说：“都什么年代了，还学国学！”这些人有的是很有社会地位和身份的教授，说明在文化战略上非常缺乏深度，出现此类非常可笑的现象。也有的人讲：“为什么法国人、美国人没有国学，唯独你中国人有国学，这根本就是不科学的。”这些问题怎么回答？现在我们许多人非常崇洋，见到外国人恨不得高看几眼，认为他们是高级人种，我们这些有色人种是比他们差的人种。

所以今天我就想将这几年对这些问题的看法和大家做一下交流。我只是说我自己的几点思考。为了把问题讲得清楚一点，我们先把问题的背景放得大一点和远一点，先从人种、文化等这样一些最基本的概念来谈。大家知道，我们人类的历史大概有两百万年。理由是考古学家在东非的肯尼亚发现一个距今大概两百万年的古人类的头骨。两百万年以来，人类 99.9% 的时间是在旧石器时代度过。大概到距今一万年左右，北京山顶洞人这个时候，才开始进入新石器时代。考古学和人类学的研究表明：大概在距今四万年左右，人类开始分化成三大人种。所谓人种是指肤色、眼珠的颜色、头发的颜色、发型等这样一些可以遗传的人群。通俗一点就是黑人、黄人和白人。从学科上定名非洲黑人叫做尼格罗人种；白人叫做欧罗巴人种；黄种人叫做蒙古利亚人种。这三大人种的出现完全是为了适应自己所在的环境。举例来说。黑色人种出现在非洲赤道的两侧。这个地方终年高温多雨、天气闷热、紫外线直射。要在这个地方生存下去，体质必须要适应。黑人兄弟的皮肤下面有大量的黑蛋白，能够抵御紫外线的强射。我劝大家以后有意无意地去触摸一下黑人的皮肤，黑人的皮肤是最棒的，最细腻和光滑。这就是他们变成黑色人种的原因。此外高温、多雨、闷热，一个人要把体内的热量尽快地散发出去，否则会生病，所以黑人兄弟的鼻孔都比较大而且有点朝天。他们的头发带卷，好处是头发之间有空隙可以散热。白人生活的环境没什么紫外线辐射，终年寒冷。不需要有黑蛋白，皮肤都非常白。由于非常冷，不能老是散热，相反要把热收住。因此白人鼻孔有点小，而且有点鹰钩，这样可以保温，不容易感冒。我们蒙古利亚人种很不幸，生活的地方终年有沙尘暴，对此的第一反应是闭眼，因此单眼皮特别多，单眼皮闭起来比较快和方便。谁要是生下来就是双眼皮，那属于稀有物种。所以三个人种的体质特点是因为环境的不同，没有高低贵贱和优劣的区别。从进化学的角度来讲：嘴唇越厚，进化得越好。从这个意义来讲，黑人进化得最好。不知道大家注意过没有，很多动物是没有嘴唇的。再就是体毛越多进化得越差。从这一点来讲，白人是进化得比较差的。黄种人是进化得最好的。在每个人种之下又分为好多民族。例如欧洲白人对我们就分不清楚。在马路上和你搭腔：“Japan ？”“No.”“Goryeo  ？”“ No.Chinese.”所谓民族是指：在历史上形成的，具有共同地域和共同语言、共同的经济生活，并且表现为共同的文化之上的，一种拥有共同心理素质的稳定共同体。前面都好理解，什么是共同的心理素质呢？例如特别喜欢那种颜色，那个数字。一个民族内部在这上面是相同的。民族下面要说的是文化。文化是人类特有的，动物没有文化。前两年迎接奥运，报纸上经常出现宠物文化这样的字眼，我感到非常的愤慨。动物配有文化吗！什么叫文化呢？现在学术界有无数的人想用一言以蔽之的方式，用一句话概括出来，但现在谁也没这个本事。文化现有两百个概念，统一不了，因为文化包括的范围太大。我用讨巧的办法定义为：文化是人类创造的一切的总和。反过来说，凡是人类创造的都叫文化。例如说吃什么不是文化，因为猫狗也在考虑吃什么。但是一个东西拿来后怎么吃，到人类这里就有问题了，是炒着吃、还是炸着吃、蒸着吃、煮着吃；怎么吃出色香味来；给它起一个什么好听的名称。这些是动物所不能的。为了述说和研究的方便，粗略地分为三类。一类是物质文化：我们人类总要依赖物质才能生存下去。碗做成什么形状，屋子制作成什么形状，每一部分赋予什么涵义，这叫物质文化。它是一种物化了的文化。解放以后，故宫是第一批进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单的古迹。当时人民广播电台报道说故宫是中国传统文化的载体。就是说它不是普通的房子，上面负载了中国文化。人不是吃饱就满足了，他会考虑问题，要有精神家园，会前八百年、后五百年地考虑。甚至有一些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问题他也考虑，比如说月亮上有人吗？我们中国人考虑了几千年。所以人有精神文化。还有一个文化介于两者之间，即制度文化。上到一个国家，下到一个企业，一定离不开制度文化。

今天我强调的是文化对于民族的意义何在？

文化是民族之间彼此认同的核心，是回答你是谁这样的一个问题。我们凭什么说是中国人，因为我们认同的是中国文化。这个核心要是丢了，这个民族就会走向消亡。第二个问题是：民族文化是民族存亡之根。它是此一民族区别于彼一民族的根本标志。在云南街头可以轻易区别苗族、布依族、傈僳族、瑶族。因为他们的文化不同。什么叫文化不同？我们一眼看上去，穿的衣服不同、居住形态不同、饮食方式不同、过的节不同、使用的语言不同。这一切就成了民族彼此认同的核心，成为与别的民族的根本区别。民族是凝聚的，有一个像磁铁一样的东西把大家都吸引住。磁铁一旦消磁，就变成一盘散沙。一个民族的本位文化如果还在，这个民族就在。本位文化没有了，这个民族就没有了。

讲到这里大概同学们不信。有人讲我们身上就没有什么中国文化，十三亿人不是还在吗！中华民族不照样还在吗！我劝你别高兴得太早，下面我讲一个事情，讲完你就明白了。辽国是契丹人建立的一个国家，历史班的同学应该很熟悉。这个国家横亘在现在中国和俄罗斯中间，包括今天的内蒙、东北、宁夏这样的一长条。有自己的文字、政权、服饰和军队，有自己的文化。因为契丹最靠近俄罗斯，于是整个中国被称为契丹。但契丹现在没有了，五十六个民族中没有契丹族了。契丹族消失的原因可能有：1. 被种族屠杀杀绝了，这样是不容易的。当时没有一个民族有这个力量。2、这个民族得传染病，比如得黑死病都死绝了。如果是这样，病毒必须是智能型的。看到契丹人就传染，才会死得这么干净，这种病毒还没有培育出来。我要告诉大家：是契丹人自己干掉自己，他是把自己的文化灭掉。怎么灭的呢？就像今天的一些年轻人，没有自觉意识去保存自己本民族的本位文化。一天到晚看着美国，今天看到美国人的眼皮涂成蓝的，他也涂成蓝的；明天看到他们头发是红的，也把头发染成红的；后天看到他们说再见叫做“byebye”，他也叫再见叫“byebye”。学一点丢一点，丢到最后把自己文化全部丢掉。彼此之间没有东西相认同。50 年代中国政府到全国各地调查一共有几个少数民族。一调查有五十六个，很多人觉得遗憾，说要是六十个多好，中国人喜欢六十这个数字。就继续调查，到云南贵州那里去调查，一伙人跑去找他们，说我们是契丹族，但是他们契丹话不会说只会说汉话；契丹服装不见了，只穿汉人的衣服；过的节日也一样。提不出一个和汉族区别的文化因素。后来很遗憾没法认定他们是契丹族，因为没有契丹族的文化标志。其实契丹族后裔就在我们十三亿中国人中，可能人数还相当多。刚才副班长怀疑自己可能是契丹人，我可以帮你认证。只要到辽宁去挖一个契丹人的墓葬。从尸体上提取一个细胞，再在你的身上取一点血液，然后做 DNA 的比对。也许比对下来，我能很荣幸地告诉阁下你有契丹血统。但是你的孩子高考是不能加分的，你这个民族没了。尽管有几百万甚至更多的人口还在，但是你已经没有办法作为一个民族，作为文化上的种族已经彻底灭绝。契丹文在考古中经常出现，但今天已变成死文字，只有古文字学家认得。我们一定要认识到这个教训：即文化要亡了，尽管你的人还在，但是你的民族就会灭亡。讲到这里，有的人会认为这是一个特例。其实中学历史课本上有的民族一直没有人。比如宁夏的党项族没有了，鲜卑族没有了。在世界范围这是一个普遍的现象。现在知道世界上有四大文明古国：埃及、巴比伦、印度、中国。除了中国之外的三大古国，在公元前后由于外来民族的入侵，他们的文化被外来的文化覆盖，用今天的话说，被时髦的文化刷新和替代了。于是三大文化消灭，今天的埃及人和金字塔与埃及文化毫无关系。埃及法老时代的文字全部看不懂，他们的文字是法国古文字学家商博良像破译密码一样破译出来的。今天的伊拉克与巴比伦文化毫无关系，印度也一样。它们的文明都失落了。

世界上唯一的一直到今天没有中断并延续的就是中华文明。

这是人类文明史上一个奇迹。有人可能说中国人很幸运，没有外来文化的冲击，所以一直保存到今天。其实不然，我们历史上多灾多难。不知道哪位能告诉我“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是什么意思？我在清华课堂上问这个问题时鸦雀无声。这是明清三大思想家黄宗羲、王夫之、顾炎武三人中影响最大的顾炎武说的。整个清代的学术都受到他强烈影响，清代学者没有不念他的书的。他的代表作叫做《日知录》。其中一篇叫做《政事》，在里面说了这样一个道理：我们历史上改朝换代非常之多，有两类：一类叫亡国。比如一个朝代皇帝姓刘，也就是刘家的江山。结果很不幸，姓李的把他推翻了。姓张的国家没了叫做亡国。责任谁来负？由拿着朝廷的俸禄，坐着高官的所谓肉食者负责。亡国对社会起的震动不太大，社会还是一切如常，只是皇帝换了。还有一种是国亡了，自己的固有文化被另外一种文化淹没和替代，这叫亡国灭种，即亡天下。这是不得了的事情。亡天下是匹夫有责。这个匹夫是指最普通的老百姓。文化上的种要是亡了可不得了，文化整个地被颠覆。梁启超先生把顾炎武的文章概括成八个字：“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抗日战争的时候，我们把这八个字放到一首歌里：“叫做同学们，担负起天下的兴亡。”到了种族和民族灭亡的关口，每个人都应该担负起责任。顾炎武在清代很不幸，生不逢时。像孔子、孟子一样。当时清朝军队入关之后面临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是如何去统治幅员如此辽阔、人口如此众多、文化积淀如此深厚的汉民族。他知道无论在哪方面都无法领导这样的一个民族。一开始采取非常愚蠢的文化镇压政策。清军入关后下了一道大家都很熟悉的剃发令。军队南下的时候，问汉人你服不服我的统治，汉人如果说不服就把头砍了。第二个人一看不服要付出这样的代价，他嘴上说我服，但心里面是反抗的。清军留下一个标志。如果你服，愿做一个顺民就把头给剃了，只留下一点点。所谓的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大家想想这怎么做人啊！简直是一种耻辱。这种野蛮的文化镇压遭到汉民族强烈的反抗，激起汉民族的公愤，抵抗最激烈的地方在苏南。道理很简单，这个地方的汉文化是最丰富的。顾炎武的母亲作为妇道人家，深明大义。听说清军已经打到南京，当时就开始绝食，死也不做他们的臣民。当时苏南许许多多的村庄里面大树的树杈都有人吊死。汉民族以死相抗，有的跑到山里当和尚。总之这个世道不能待了。打下南京之后打扬州，有一出戏叫做《滴血扬州》，描述史可法率领扬州军民誓死抵抗，最后城破，清军屠城，见人就杀。打到嘉定，曾经三次屠城。史书上叫做“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汉民族为了捍卫民族的本位文化，付出过惨痛的代价。迫使清军后退，后来他们改为吸收汉族知识分子参与朝政，并鼓励满族贵族娶汉女、改汉姓、学汉话，这样汉族的本位文化才被保留下来。

现在咱们的问题是什么呢？近代以来，全盘西化。在座的应该是例外。一百多年来我们本位文化在不断地流失。多年以前在苏州开两岸三地传统文化与现代化的会议。许嘉璐副委员长在会议上说了一句话，几乎被所有代表所引用。他说：“无科技则不足以强国，无文化则足以亡种。”光是发展科技，把文化每天在丢，丢到最后就像契丹人一样。我在会上发言说：“一百多年来，我们固有的文化以加速度的态势在流失，但文化是不能无限制流失的。”我套用《红楼梦》里描述林黛玉的话来说中国文化流失：“我们中华民族的文明怎禁得住从春流到夏，从夏流到秋，会不会有流失殆尽那么一天！”到了真正那一天到来，我们会不会成为历史上另一个契丹。用消亡而不是消灭，因为消灭是瞬间，消亡是过程。把血管割断让血流会很痛，但还没有死，等最后一滴血流完就死了。消亡是一个过程。

大家一定要意识到：今天文化对于民族兴亡的问题极其严峻。不信大家看看自己身上还有多少中国文化，已经所剩无几。国学怎么能不要呢？把国学扔掉就是自己把民族推向灭亡。在座的这些人是了不起的，因为有这种本位文化的意识。

我下面来说一下近代关于传统文化的争论。

我们中国是历史上为数很少，屈指可数的几个原生文明之一。所谓原生文明就是说这个文明在它产生、发展和壮大的过程中很少或者没有受到周边文明的影响。除了四大文明之外，还有玛雅文明、爱琴海文明这几个文明是独立形成的。所以具有非常鲜明的文化个性。世界上大多数文明是次生文明。所谓次生文明是指它在发生、发展的过程当中受到周边文明的强烈影响。例如日本、朝鲜、越南都受到中华文明的强烈影响。现在你不会说日语去日本不会有太大困难，所有的招牌都是汉字，你想想日本文明受我们的影响多大。韩国原来也是这样，后来韩国民族主义抬头，把汉字都改成拼音了。韩国一万元面值的货币上印着世宗大王（相当于明朝时期的一个王），直到那个时候，韩国一直没有文字，韩国的文字就是中国的汉字。今天韩国古代的书和我们古代的书完全一样。后来世宗大王觉得不能没有民族文字，据说后来有一天睡觉的时候，看窗户的格子产生灵感，发明拼音文字。这就叫做次生文明。说老实话，在明朝以前中华文明一直处在世界前列，其思想文化对西方人影响非常大。去年暑假，国家汉办即孔子学院推出一个很大举措——要向世界介绍中国人的文化价值观。决定把中国的五经翻译成八国的文字。为此邀请四十位国际知名的汉学家在香山饭店开会。主持是一位八十多岁的法国汉学家，他的发言让我们目瞪口呆。他说：“中西方文化一直是交流的，西方的传教士把天文仪器、数学、物理等传到中国来，影响了中国；其实这些传教士回去的时候把中国很多书带回去，非常积极地翻译、出版和介绍，对当时的思想启蒙运动起了非常巨大的推动作用。你们中国人只知道西方文化引进并影响了中国，在我看来，中国文化对西方文化的影响比西方文化对中国文化的影响大得多。”他认为中国文化中有很多非常好的东西，比方说具有普世价值的理念：“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德国人把其刻在石头上放在公园里。法国大革命受其影响非常深。中国人不愿意研究对西方的影响。鸦片战争后，西方人用暴力轰开了中国的大门。西方人的生活方式和价值理念疯狂地涌入国内。中国文化出现两个体系：一个西方体系；一个中国体系。比如在鸦片战争前没有西医，西医我们完全不懂。我们医生叫中医。西洋人画画，光线照下去，一棵草，一片叶子都要画出来，都拿颜料往上堆，这叫做西洋画。中国的画叫做国画。把西方的学术叫西学，中国的学术叫国学。美国和法国没有被变为殖民地，这样就是要区别外来文化，中国有了国学的概念。当时一些爱国人士出来捍卫中国固有文化，有很多国学研究机构。像国学研究院、国学研究所等。两种文明并存就出现一个问题：我们自己的文明还要不要？思想界展开一个辩论，我曾经打过一个比方：如果你们家里有个小孩，很乖，读书很好。上街的时候被八个流氓打了，你这时候怪谁。我们中华是一个文明古国，就好像是一个饱读诗书的书生，结果八个没有邀请的强盗开着军舰漂洋过海地过来，把书生打得遍体鳞伤，尤其恶毒的是把书生的眼睛打瞎了。书生挣扎着站起来后看不见方向，一个强盗拿一根绳子给他，并跟他说“你接着我的这根绳子跟着我走，一定能看到光明。”绳子上写着四个字：西方文明。少数非常激进的知识分子竟然伸手去抓这根绳子，并且铁定要跟他走，里面的代表人物之一就是胡适。现在把他吹来吹去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大家有兴趣可以把五四前后胡适的文章收集起来，读完你会发现：他把刻薄地咒骂中国文化作为自己人生的使命。他在《介绍我自己的思想》的文章中公开讲：“如果中国文化是一棵树，我要把这棵树连根给他刨掉。如果我们还想把这个国家整顿起来，希望中国在世界上有自己的地位，唯一的出路就是我们自己要认错。我们必须承认我们自己百事不如人，不但物质机械上不如人，不但政治制度不如人，并且道德不如人，知识不如人，文学不如人，音乐不如人，艺术不如人，身体不如人。” 照这么说，我们就是一个劣等民族，应该被消灭。胡适说了一句最经典的话“月亮都是美国的圆。”中山大学当时校长陈旭进说：“中国怎么办？那就是全盘西化。”大家想想一百年来中国不是全盘西化就是全盘苏化。我们的民族文化到今天都挺立不起来。当时一些偏激的知识分子给教育部上书要在所有的学校中取消汉字。大家想一想，中国文化最重要的就是汉字。只要没有文字，你这个民族就没有进入文明社会。朝鲜到明朝才弄出一套文字，日本的假名就是用中国文字的偏旁弄出来的。那所有的中小学不许写汉字，不许读汉字写的书，那读什么？全部读英文或者法文。要是教育部当时采纳这一建议，我们中华民族成什么民族了？当年日本人占领东三省，第一件事情就是搞文化认同，所有的学生早晨起来，升日本国旗、唱日本国歌《君之代》、历史书是日本史、所有人讲的是日本语。幸亏只搞了八年，如果搞上五十年、一百年，中华民族就灭了。中国有个民歌手叫做郭颂，和他哥哥在日本国高读书，他就以为自己是日本人，孩子小啊！有一天他哥哥偷偷把他拉出来说：我们不是日本人，我们的国土被他们占领了，我们要争取独立。一番话激发了他抗日救国的激情，后来投身抗日救国的行列。

我今年到日本一个大学做客座教授，中间有机会去参观了琉球群岛。大家都知道琉球和朝鲜之前都是中国的番邦，国君要中央政府批准，每年要来朝贡。后来日本人把琉球吞并了之后，很有眼光，要解决文化认同的问题。于是当地人连名字都被改为日本姓名。要是不会说日语，脖子上要挂个牌子像狗一样地走路，让你感到羞耻，逼着你认同日本文化。后来二次大战，冲绳被美国占领，后来很长时间，冲绳人要求回归祖国——日本。文化认同的问题解决得非常彻底。现在钓鱼岛就是冲绳群岛中的一个岛，你到冲绳岛，看到他们长得和中国人一样，房子和屋顶上都是狮子，这不是日本文化，你一看像是到了福建；而且他们吃动物的内脏，日本人绝对不吃的。但冲绳这个地方你是永远要不回来的了，日本人把这个做得非常彻底。而我们的这些知识分子要把汉语取消，占领军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我们却帮他们做，这没法理解。而且影响一直到现在，文革就是这种思想的余绪，破四旧和传统彻底决裂，认为把传统文化的大树彻底刨掉，中国才能现代化。当时也有很多清醒的知识分子，像章太炎、梁漱溟等等。我这里说说钱穆，他在北大做过教授，十六岁的时候读过梁启超的一篇文章。当时我们是山河飘摇，梁启超非常担心国家会不会亡，和另一个化名的朋友辩论：“八国联军现在瓜分中国，下一步中国会不会亡？”这篇文章震撼了钱穆，直至九十三岁去世，这个问题困扰了他一生。他一生都在试图从文化上回答这个问题。他去世之后，现在美国的大弟子余英时写了一篇文章悼念他的老师。题目叫做《钱穆：一生为故国招魂的史学大师》。我们人身上有两个东西：魂和魄。魄是肉体，体魄强健这是形容魄，魂是精神和灵魂，只有魂没有魄是行尸走肉。在我们家乡，小时候出去疯玩，回来发烧了。老人就说这孩子在外疯玩，魂没有回来！就拿一个勺，或铜的筷子，在经常玩的那条路上叫他的名字。屈原的《楚辞》里面有招魂，即把魂召回来。近代以来故国的魂被挤出来了！我们要拿西方人的思想做我们的魂。钱先生认为这样是不行的，一定要把故国的魂召回来。这样我们才能存在。他一生为捍卫汉民族的本位文化奔走呼号。在抗日战争的时候凭一个人的力量，写了一本《国史大纲》，很多地方给他再版。当时抗战中，钱先生作为一个知识分子拿祖国的历史文化来唤醒大众，来鼓舞大众救亡图存。这本书在空袭中写出来的，每个人都应该一读。书的开头有几句话我作为座右铭。

钱穆：《国史大纲》弁言

1.“当信任何一国之国民，尤其是自称知识在水平线以上之国民。对其本国以往历史要略有所知。你是有知识和能力去学习的国民，你有义务和责任去了解本国的历史和文化。否则只能算作一个有知识的人，不能算一个有知识的国民。所谓对其本国历史略有所知者，尤必附随一种对其本国已往历史之温情与敬意。否则只算知道一些外国史，不得云对本国史有知识。”因为这是我们的母文化，是祖先奋斗的历史，跟我们是血脉相连的。所以我们读文天祥、读岳飞，读林则徐都会热血沸腾。相反我们去读埃塞俄比亚的历史，很难引起像读本国史一样的温情和敬意。所以了解历史和母文化一定要有温情和敬意。胡适不是不了解，只是没有温情和敬意，好像中国不是他的母国。

2.“所谓对其本国已往历史有一种温情与敬意者，至少不会对其本国已往历史抱一种偏激的虚无主义。即视本国既往历史无一点有价值，亦无一处足以使其满意。亦至少不会感到现在我们是站在已往历史最高之顶点，此乃一种浅薄狂妄的进化观。而将我们当身种种罪恶与弱点，一切诿卸于古人。此乃一种似是而非之文化自谴。”

一百多年来，我们就是抱着一种历史的虚无主义，就像胡适刚才说的那些话，把本国既往文化史看做无一点价值，无一处使其满意。五千年历史的民族的伟大变得非常虚无。我们相信一种进化论：把动物界的进化论思想搬到社会学上，认为社会发展是一个斜坡，是后来居上，后来的人一定比前面的人聪明。我不这样看，现在全国那么多大学哲学系，谁写得出《老子》。五千言什么学位也拿不到。有那么多的历史系，谁还写得了《史记》，谁还写得出《周易》。打个比方，历史发展很像心电图，跳到一个高峰下来后再也没达到哪个高峰。西方人把公元前 6 世纪前后叫做人类文化的轴心时代，这个历史和时代创造的辉煌一直到今天没有出现第二次。这个时期，全世界不论哪个地方，都出现大师和巨人一样的学者。印度出现释迦牟尼，中国出现孔子、老子、庄子、孙子、公孙龙子、荀子、韩非子等诸子百家，西方出现苏格拉底、柏拉图等学者。西方的科技发达到现在这个程度，他们经常谦卑地说自己的智慧不够，要回到轴心时代寻找智慧。而中国人动不动就摔孔子一个耳光，孟子一个巴掌。因为他觉得他站在历史之最顶点。钱穆先生讲，这是一种浅薄狂妄的进化论。把现在做得不好的、出现的问题，我们不愿承担，而是把责任推给孔子，这公平吗？谁能够对两千年以后的历史负责的请站出来！这关孔子什么事。我们被人打是孔子惹的事吗？如果是这样，我请问印度有孔子和儒家文化吗？为什么比我们还惨，成了英国的殖民地。现在阿拉伯民族有孔子吗？为什么一直到今天都被别人欺负。非洲有孔子吗？这跟孔子没有关系，这是因为帝国主义制度。不管什么文化，你只要在军事打不过他，他都要打你，这太简单了。我们经常文化自谴，还说善于文化自我批评，这是胡扯。有这么自我批评的吗？大家知道，德国的古典哲学是世界一流的，但是一度走上法西斯道路。德国人在反思这段历史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说是因为康德、尼采和费尔巴哈等造成的，而是希特勒造成的。你们都读过《论语》，我在清华大学讲“四书”，问在座的同学们谁能找出哪一句是教人学坏的所有学生都笑了，不要用一种似是而非的文化自谴，总是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3.“当信每一国家必待其国民备具上列诸条件者比数渐多，其国家乃再有向前发展之希望。”

我们十三亿人要了解自己的历史和文化，对它有温情和敬意，愿意为它去奋斗、去捍卫它。样的人比例越来越多，国家才能向前发展。

4.“否则其所改进，等于一个被征服国或次殖民地之改进，对其国家自身不发生关系。换言之，此种改进，无异是一种变相的文化征服，乃其文化自身之萎缩与消灭，并非其文化自身之转变与发皇。”  

当年印度独立后有一个甘地和泰戈尔都卷入的辩论：即赶走英国人之后怎么管理印度。一种意见是：用英国文化管理印度。实际上是被英国文化政府，还不如不把它赶走；另一种想法是：相信印度是一个伟大的民族，怎么能连自己国家都管理不好呢？当然要用自己的民族文化。现在香港也面临这个问题。英国人走后，要用一个什么样的机制来管理香港。如果你老是说离不开它，说明你已经被它的文化征服。你再有什么改革和中华文化已经没有关系，中华文化在你那儿已经萎缩和消灭，而不是转型和再度辉煌。这个问题钱先生讲得非常深刻，我把它作为终生的座右铭，我每开一门课，都给学生逐字逐句地讲这四条。我也希望大家能够理解钱先生的苦心，树立自己的文化自尊和民族自尊。说到这里我也顺便说一下清华大学对于国学的看法。清华大学是我国近代教育史的一个缩影，清华的举办有一段故事。多年前小布什在清华演讲，我在网上看到一个帖子非常生气，帖子说：“美国是一个最好的大国，它拿出一笔钱办了清华大学。”这是不懂或者幼稚。当年庚子赔款四亿五千万两。美国人在里面做了手脚，虚报了很大一笔钱。后来政府通过外交途径把钱追回来，叫做庚子赔款的退款。但是有个附加条件：这笔钱怎么花，由美国说了最后办一个留美预备学校，让中国人把精英送到美国来学习，接受西方文化的熏陶，将来回去后在感情上会亲美，便于控制庞大的中国。这是美国人的文化战略，所以中国就出现了一所非常特别的学校——清华学堂。不属于教育部，而属于外交部。当时招的学生都是十二三岁的孩子，当时办学的章程是：一切按照美国学校的理念和做法办学。当时老师上课都是用英文，校长训话也是拿英文，学校汇报、学生演戏都是讲英文。当时一些有识之士很忧虑。这个学校太特殊：办校的款项是庚子赔款的退款；校址所在地是火烧圆明园的废墟；办学的理念是西方的，它培养出来的人能担当起振兴中华的重任吗？对中国有感情吗？当时就批评，说“出洋出洋，还没出就已经洋了”。大家就呼吁。国家这么穷、这么困难、外汇这么宝贵十二三岁的孩子，高中的课程、本科的课程我们自己不能教吗？孩子世界观正在逐渐形成，这时送到美国接受西方文化熏陶，将来他的理念会和我们一样吗！ 1925 年清华历史上发生一件划时代的大事——就是改成大学，国立清华大学。从这一年开始设立本科和研究院。研究院就是著名的清华国学研究院。其最著名的四大国学导师是梁启超、陈寅恪、王国维、赵元任。当时1925年秋天开学，校长在会场慷慨激昂地演讲，他说：“如今的中国教育都是模仿或者抄袭西方的模式，这样做我们国家没有出路，必须谋教育之自动、自发、自己有主心骨的发展，科学技术可以从西方引进，但民族精神不能从西方引进，民族精神在我们民族的经典里，因此从今年创办国学研究院，聘请资深的导师，拜托诸位把我们中华的民族精神从我们的经典中发掘出来，引领我们的民族的进步。”当时校长有这样的水平，现在的某些校长水平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有人问：“后来他们发掘出来了吗？”当然发掘出来了。举点例子：第一个，当时清华学生会请梁启超先生做一个讲演，梁先生讲演题目叫做《君子》。他说西方人办学的宗旨是培养有人格的公民，我们中国有没有这样的理念我们从孔子以来就把这样有人格、德才兼备的人叫做君子。我们为什么要办清华，就是要为这个民族的复兴培养大批君子。君子是什么样的？他引了《周易》的两句话：“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为了民族复兴，要像天一样永不停息。就像太阳每天早上起来都朝气蓬勃，不要人叫早，也不需要人催促。这种动力来自生命体内部的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还要有像大地一样广博的胸怀，能够吸纳万物。后来把“自强不息，厚德载物”作为清华校训。前些年有人给全国的大学校训打分，清华校训是最高分。这八字鼓舞了成千上万的清华学生，这就是民族精神。另外，当时清华学生宿舍都叫做斋，现在叫楼。一想到楼都是可以光膀子、打赤脚、撒野的宿舍。斋是养心的地方。你上完课带着书本回去后，修身是一刻不能离开的。你回到宿舍意识到这个地方还是要修身和修心。我们的宿舍叫做“明斋”，就是来源于《大学》的“明明德”，第一个明是动词，第二个是名词。人一生下来，跟禽兽不一样，人是万物的灵长，体内有一个光明的德性，没有这个就不叫人。这个德行孟子说像四粒种子：仁、义、礼、智。只要好好呵护就能茁壮生长，能够成圣成贤。北京孔庙前面那条街叫成贤街，意谓成不了圣也要成贤。人有光明的德性，可在社会上混久了，灰尘把这个东西盖住了，自己都不知道还有这么好的德性。上大学就是要告诉你要让明德重放光明，成为圣贤，把明德彰显和宏传下去。一个君子独善其身还不行，人的觉悟有先有后，先觉要觉后觉。我懂了，要用我的觉悟让他人也觉悟。通过和我一番话而面貌焕然一新。这叫做“新民”。这个地方有两个说法：“新民”和“亲民”。朱熹认为应该是“新民”，上海有个《新民晚报》。从考古出土的东西来看是对的。“新”是动词，“新民”就是要唤醒大众。我们宿舍有个“新斋”。明明德和新民的功夫一天也不能止，到两者都达到至高无上的“至善”才能停下来。所有我们有“善斋”。都是让学生返躬自省，这才叫校园文化，在校园跳迪斯科、摇滚那叫没文化。还有一个讲师，中国考古学之父——李济。当时在清华三五同学成立了一个小组，每个礼拜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以文会友，以友辅仁。都有一种爱国情怀和做人操守与风范。这里说到几个人：一是钱穆的侄子钱伟长。有深厚的家学渊源，他考清华成为清华校史上必须要提到的一件事情。考试是四十五分钟写一篇作文，题目叫做《梦游清华园》。他四十五分钟写了四百五十个字的赋。判卷的老师一唱三叹，破天荒地给了一百分，属于空前绝后。历史要写出二十四史的书名、作者、谁做的注、内容等，也得了一百分。一到学校报到，九·一八事变爆发了。那时候的人不在乎个人的前程，把国家和民族的前途放在高于一切的位置上对待。钱先生一看现在不是填诗作赋的时代，要先救国。得知科学中的物理学救国最快。清华大学的物理系很厉害，1952 年院系调整划给北大了。两弹元勋 24 人的一半都是清华物理系走出来的。他当时考试数理化加起来不到二十分，外语一个字母没学过。当时招生宁缺勿滥，现在是宁滥勿缺，所以培养不出好学生。当时钱先生找系主任吴永勋，后来同意跟班听课，学期结束能考试及格就留下。钱先生每天六点自习，当时有一个比他早到的人叫做华罗庚。他有一年在《科学》杂志发表一篇文章，当时数学系主任熊庆来，一看这么好的文章竟出自上海一个杂货铺初中毕业的小伙计，马上联络他来清华一个小资料室半工半读。华罗庚有一条腿残疾，特别刻苦，后来到英国留学学习很好，完全可以拿绿卡做“高等”华人。当时国内正在打仗，他提出回国。所有人说你疯了，你这时候回去干什么？他说：“此时此刻，我必须要回到祖国，和同胞共赴国难。”后来钱先生考了七十多分留在了物理系。英文从一点不会到最后出国留学用英文写博士论文，非常了不起。从他两次放弃出国的机会折射出清华学生对于自己祖国的那一份情怀。再就是杨振宁的同学邓稼先，牺牲家庭回国到戈壁滩搞原子弹。后来原子弹爆炸成功，保密但被美国人测出来了。后来他陪来考察的杨振宁吃饭，在请示总理后将这一消息公布。杨振宁马上站起来，跑到洗手间哭了。他知道为了中华民族的强大和复兴，这些科学家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身为总指挥的邓稼先曾经为拿回爆炸失败的原子弹而遭受严重辐射，几年后就去世了。我在清华问学生你们和这批前辈相比身上少什么东西。学生一脸茫然。认为他 1937 年入学，我 2007 年入学，如此而已，岂有他哉！我说你们身上少一个东西——没血性，最缺一种魂。

我们回过头来看西方人的文化战略。

西方人是有文化的，最厉害的是美国。在苏联垮台之前，美苏两个超级大国争霸并长期冷战，互相不来往。到赫鲁晓夫开始和西方人和平共处，两国有所交流。于是决定各自在对方首都办一个展览。苏联人傻，在美国办了一个宇航技术的展览，当时苏联的宇航技术超过美国。美国人看过这个展览后，心惊肉跳。能把几十吨的东西打到太空去，而且能控制轨道，打美国哪个地方都能打。美国人很聪明，到苏联办了美国厨房的展览。那时候苏联人的厨房和我们改革开放前的厨房差不多。苏联人一看美国的厨房里有洗碗机、微波炉、电冰箱等等设备，恍然大悟，生活原来可以是这样的。所有看过展览的苏联人都知道美国是一个美好富裕的国家。感到白活了，这辈子能过上美国人的生活死也值了。美国人说第一次展览很成功，咱们继续交流。美国人每次展览的时候带上大量的口香糖、一次性打火机、丝光袜等，成本很低，但杀伤力非常强。美国人所到之处成为最受欢迎的人。顺便宣传美国货，后来说你们周末生活很单调，我们一起在周末开开 party 吧！于是就开始跳舞，最后就跳起贴面舞和脱衣舞。我在上初中的时候买过一本日本人在苏联的采访后写的书，书名叫《苏联是社会主义国家吗？》，他认为苏联这一代是垮掉了的一代。民族、国家、社会统统和他们没有关系，他们唯一的追求是到西方去过奢侈的生活；后来我看过一本内部出版，俄罗斯作家写的，当时被禁的小说：《你到底要什么？》，描写当时美国在所谓文化交流的幌子下进行文化渗透，派文化间谍去渗透美国人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大家知道，最后苏联解体时那么多宇宙飞船、洲际导弹一枚也没用上。美国人的厉害就像《孙子兵法》说的：“不战而屈人之兵。”还没有交火，就把你打垮了。美国在文化上是这种战略的思维。用文化来瓦解，最后消灭你。尼克松写过一本很直白的书，叫做《1999，不战而胜》。当年他们用鸦片和军舰来打你，那是为了要你廉价的原料、劳动力和市场。今天他们要达到这个目的还要开炮吗？它在文化上把你征服了，你会哭着喊着和它做生意。彼此咬，彼此掐，无利可赚了还要和它做生意。这里我们还说到日本，它是亚洲全盘西化最早和最厉害的国家。我以前读过一篇文章，日本跟美国草拟了一个通商条约，后来这个条文需要签字，日本人就应邀到旧金山去参加签字仪式，这是日本人历史上第一次坐着自己的轮船漂洋过海。日本历史上著名的思想家福泽谕吉在日本无人不知，纸币上还有他的头像。他也跟着去，日本人到了那里之后，看到完全不同于东方文化的西方文化。在外交俱乐部，晚上大家都在跳舞，男女搂着，女的背上光着，大吃一惊。日本受儒家文化影响很深，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男女要保持适当的距离。此外还闹过很多笑话。日本人排着队在马路上走，被西洋人像猴子一样看待。日本人备受刺激，回去之后发誓要学西方的一切。福泽谕吉说了一句话：“做亚洲人是可耻的，亚洲人是劣等民族。我们日本人现在要做的就是要脱离亚洲进入欧洲。”我们日本人是“亚洲的欧洲人”，我们绝不做亚洲人。”叫做“脱亚入欧”。当时这个舆论风靡日本朝野上下。有一个法国的医生奉命到日本去工作，回来在日记上写道：“其实日本自己的文化一点也不比法兰西文化逊色，他们如此看不起自己的民族文化，不利于弘扬自己的国威。”你自己看不起自己，就没有国威，立不起来。日本人在 80 年代经济很发达，但被人嘲笑。因为自己没有文化，是经济动物，后来日本人要树立他的文化形象。日本每个地区都有自己的文化节目。我昨晚看电视，看到一个在日本京都举行的民俗活动。所有的人都穿着民族服装，万人空巷。通过这样的活动来达到彼此的民族认同。因为要策划、指挥，锻炼吃苦耐劳不怕死的精神。一个祭祀弄了一百年，死了四十多个人。一直到今天还乐此不疲。从中他们得到很多东西。今年在京都他们有一个重大的活动，是三大祭祀之一的祗园祭。历史上这个地方有过瘟疫，战胜瘟疫之后把这一天作为一个祭祀的日子。仪式中的车都是自己做的，很漂亮，上面有乐队，里面有乐队，下面有轮子，有指挥，很多人拉着。每当这个节日要来的时候，几十万日本人都涌到京都看，旅馆都订不到，水泄不通。人山人海，连外国人都被感染。让黑人和白人穿和服，这叫做本事，你一天到晚劝人家的衣服叫什么本事。

近百年来，西方文化冲击下，我们的文化是什么现状？

首先中国人的价值观被颠覆了。文化的核心是价值观。你认为什么活着，如何活着是最有价值和意义的。这是任何人没法回避的，中国人的价值观好极了！有一年中国文明办到北京调研，提出一个社会主义价值观。我也被叫去，我很坦率地问他两个问题。第一个我们中华民族有没有价值观？如果有，你为什么要替代它，他假如不好，不好在哪里？我说我们的价值观好极了，至今没有过时。例如：范仲淹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知识分子有一个天下胸怀，不是只关心自我。宋代的状元，官至宰相的文天祥说：“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青照汗青。”每个人把生命看得无比重要，在中国知识分子看来，在某些东西前面，生命可以不重要。为了一个理念和信仰可以奉献生命。东林党人说：“风声雨声读书书声，声声入耳；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现在我们大学生在网上把这句话改成“国事家事天下事，关我屁事。”我在清华校园理发厅见到一个小姑娘没事干和人打电话聊天，声音很大。在电话里劝对方：吃好、玩好，比什么都好。这是价值观。现在中国无数人的价值观就是这样。又一次我给香港高级公务员上课，我就批评他们，我说你们香港的电视片对我们没有产生积极的作用。其中遇到一些家长里短的小事情时，劝人的时候说：“最要紧的是对自己要好一点点了！”潜移默化的，现在很多人每天就是想着怎么对自己好一点点。价值观变成这样。现在人为了发财，什么事情不敢做。连婴儿的奶粉都敢在里面放不应该的东西，现在生活幸福指数很低，每天都有一种不安全感。这是因为社会价值观扭曲。审美价值也被替换。文革中大家说中国的商品货真价实，好得不得了，就是包装不精美。外国人拿到外国后把包装换掉，几倍价格就上去了。后来我们开始意识到，但走到另一个极端，就是只讲包装。赵丽蓉有一个小品叫做《如此包装》，萝卜叫做翡翠萝卜。孩子也是只讲包装，身上一身名牌。我在清华参加过几次自主招生，你看小孩进来刻意包装，男生的衣服经过设计，围巾围得像五四青年，讲起话来都是背了几百遍的。“我文武双全，我文理兼通。”连我都做不到。你既然这么强，还来清华做什么！虚头巴脑，不实在。再就是不知道什么叫做耻。日本有一种文化叫做耻文化，抗战中杀死了很多日本人，但是很少能俘虏他。他一看不对就自杀，认为落到你手里是耻辱。我在日本那么长时间，没看到一个乞丐。他们认为一个人要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好。不知道耻就完蛋了。南京的一个艺校女生用相机把自己的下身照下来，放大到一面墙，说这叫艺术 ! 有一个女教师自爆裸照，网民骂她：“你知不知道害臊？”她振振有辞：“我凭什么害臊！”孟子说：“人不可以无耻，无耻之耻，无耻矣。”人跟动物的区别在于人有耻感。亚当夏娃偷吃了禁果后的第一反应是发现我怎么是光着的，马上遮挡，动物没有耻感。我们现在中国人的文化还有什么？山海的陈良宇一城九镇，荷兰小镇、意大利小镇、德国小镇等，上海是个半殖民地，我到外滩走走，有时候感到特别难过。外国人怎么把房子造到我们的国家？是因为无能，是半殖民地。十里洋场是这么来的，他还嫌不够。我们中国的文化正在一部分一部分，或者一块一块地被替换。节庆是一个民族重要的文化组成部分，现在西方节日超过我们中国的节日圣诞节、感恩节、情人节、万圣节、愚人节等等。很多中国人乐此不疲。我一个朋友是山西的，他说当地有一个教堂，到 25 日这天晚上你去看看，比春节热闹得多。中国的天主教的教徒最保守的算法是四千万。现在有的人将甚至达到八千万，甚至一个亿。前两年一个德国的使馆找了一些中国学者去座谈，按照现在的速度下去，用不了多少年，中国的教徒能达到两个亿。这是什么概念，我们成了世界最大的基督教国家，而共产党员只有七千万，并且宗教徒都有宗教狂热。动员身边的人入教，可以积分，为将来上天堂增加砝码。像我这样的人都有不止一个人动员我入教，我都特别生气。现在我们民族节日被淡忘，国家一看不对，赶紧在中秋节、端午节放假，现在又变相了，中秋节变成月饼节，一盒月饼变成一万块。没有文化内涵；端午节是爱国主义教育最好的节日。南京做过一个调查，小朋友是佛听说过屈原吗？有的说没有，有的听说过；再一问屈原是什么人啊？说是香港歌星。这节还有什么过头。现在中国是唯一一个过生日要唱外国歌的国家。你们唱过吗？这是很丢人的，我们民族不会过生日吗？我们吃寿面，代表长寿，吃寿桃，是仙桃。现在买个大蛋糕，高糖、高脂肪。吃了干什么呢？上面还要点上蜡烛，唱外国歌。唱完后还要把蜡烛吹灭，把蜡烛一只只拔出来，你知道北京管这个叫吹灯拔蜡。玩完了！这叫作寿？婚礼也西化了，不会结婚了。有一次在外地宾馆开会，见过一个很大的结婚场面。扶手上都缠着白纱、上去后门都垂着白纱、里面很多人都穿着白纱，我心里想，红白喜事是什么喜事啊？后来他们说这是婚礼。我们中国人结婚不是这样，我们是红红火火啊！白是死人穿的，活着的穿红衣服。怎么都穿白衣服了呢？我突然想明白一句话：婚姻是爱情的坟墓。2003 年开始，离婚率已经超过结婚率。我国离婚率超过日本和韩国，快赶上新加波了。今年看报道已经是连续第七年了。中国人现在把家庭看做无所谓，传统的家庭观念彻底崩溃。奉旨成婚、挺着大肚子结婚已经见怪不怪。我到深圳讲课，一个太太跟聊天说：“以前穷，要什么没什么。现在富了，豪宅也有了，车也有了，存款也有了。但是不幸福。”我说：“为什么？”他说：“她的丈夫经常不回家，偶尔回来一次，经常感觉到人回来了，心没回来。心在另一个人那里。”文化被颠覆了。现在外面讲的大部分是西方礼仪，我在《环球时报》上写了一篇文 章《北京奥运，我们行哪国的礼？》现在我们都在学西方的礼仪，近代西方人在政治上、军事上、经济上对我们殖民，但是他们做不到的是文化殖民。近几十年，我们正在实行文化上的自我殖民，你甭派人来，我们自己把自己作了。我们奉美国文化为我们的宗主。法国人把越南打下来，变成殖民地，法国就是越南的宗主。我们现在在精神和文化上言必称美国。正在把传统文化的根斩断。现 在不得了，从学界到商圈、官府到民间，都在迷失自己。不知道要往那里去。症结就是迷失了自己文化和传统。我们要提高我们中国人在民族意识上的集体苏醒，我们才不会从经济上和文化上重新沦为宗主国的殖民地。现在的美国，一方面是经济霸权主义、军事霸权主义，也在弄文化霸权主义。现在打着经济全球化的旗号，用高科技和媒体轰击世界各国的异质文化，他们现在就要用美国文化统一全球。美国打伊拉克出兵的那一天，我在德国。当时在车站看那个大电视，记者拿话筒对着上飞机的大兵，问你到伊拉克最想作的事是什么？我永远都忘不掉一个女兵的回答：“我要告诉伊拉克人，美国人的价值观。”美国人的价值 观就是以我为中心。认为你要影响到我了就打你，我怀疑你有大型杀伤性武器，就可以打你，美国的利益是世界第一的。与周边国家日本、韩国等价值观是一样的，跟美国一样的民主制度，所以是盟国。不是盟国我就不允许你好好发展，要找机会扼杀你。现在在文化上也采取这样一个措施，这里要提到美国的电影。这几年美国的大片风靡我们中国大地。达到几个亿的票房，欢欣鼓舞。你看法国人，八十年代风靡法国，市场的 60% 被美国大片占有，有的国家达到80%~90%。你斗不过他，他一部片子有时候能几十亿美金地砸进去。这个现象相当于拿一个铁的罐子来撞你的陶 罐，欧洲电影溃不成军。一方面电影市场拱手送 给别人，另一方面你的价值观改变了。美国人是牛仔文化、移民文化。法国人看不起他。我有一次碰到几个法国人一起聊天，我们的一个朋友问他们：“你们觉得美国文化怎么样？”法国人一听，说：“美国没有文化，他太年轻。法国有文化，中国有文化。”法国人很担心法兰西文化被美利坚的牛仔文化置换，在和美国谈判时很强硬，说电影不 是普通商品，是特殊商品。要限制你，不让你进来。法国人同仇敌忾，提出一个口号：“叫做捍卫文化的多样性。”认为无论哪种文化，都要保留在人类的集体记忆当中，不管你多强大，都要尊重其他文化。这是人类伦理的核心支柱，你不能消灭我们。后来在联合国起草一个公约，保护文化的多样性。文革中我们所有的戏剧只有八个样板戏。美国文化好比是郁金香，我们中国文化好比是牡丹花。牡丹花不应该长成郁金香的模样。我也是人类文明百花园的一支，是为它添彩的。我们没有理由看不起自己。韩国一个教授在八十年代提出文化领土论，到现在被证明是非常正确的。我把他归纳成几句话：在未来的世纪，传统意义上的国界在实际上将不复存在，代之而起的是按照文化影响划分的领土。你可以烧钱，把几百万军队摆在边界上，我干嘛去打你。我把苏联都干掉了没有打一发炮弹。国界你可以收，甚至在谈判中可以互相争，但是轻易不用战争，是靠文化影响争夺市场，廉价劳动力。这里我们说道，韩国的《大长今》在中国文化中不要太多，表现的东西基本上是中国传过去的东西。人家韩国拿这主题作了一个很长的电影，风靡中国。清华大学的学生看过后和我说：“彭老师，韩国这个民族彬彬有礼啊！真是礼仪之邦。”我说这都是中国的东西。“他们好温馨”那是因为我们不温馨，我们没礼。当时这个片子，没有一个省不买他的版权。包括日本、和中国的台湾、香港。韩国人赚了个盆满钵满。韩国人来第二招：阿拉伯也即中东那个地方的人最讨厌美国，可是他们很封闭，不太和外界交往。他们把《大长今》打到这个地方。阿拉伯人一看，在遥远的东方有这么一个彬彬有礼的民族，对其很有好感。形象树立起来了。韩国人来第二波，大长今用过的系列物品。伞、扇子、衣服、针灸，全是中国的，但是他们用文化的钱赚了第二波。中国的文人和商家没有这个头脑。所以中国文化能够影响到什么程度，真正的国界就到什么程度。现在我们在全世界办了那么多孔子学院，教学内容和孔子没有关系。不讲《论语》，而是教：“你吃了吗？”“今天天气真好！”中国人的价值观、五千年物质文化和精神文化不往外传播。所以在这意义上，我们应该建立自己的文化战略。

很多人在二十世纪末就预言，二十一世纪是文化的世纪。在这个世纪里面，东西方文化将在一个前所未有的广度和深度上展开博弈。博弈说到底是一句话：中华民族能不能向人类提供一种不同于西方文化的社会发展模式。西方人靠宗教，人的灵魂靠上帝管，人性是恶的。人人要信教，做错了要忏悔，忏悔了之后继续犯错，就有法律。西方是这样的一个文化体系。中国文化中没有一个救世主，中国文化里认为人心是善的，中国人的灵魂要靠自己来管。我们相信天地之间有正气和公理，人有良知，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们是靠这样一套东西来管。现在我们面临一个选择：是否成为一个基督教国家。其实应该找回自己的传统，用中国人的文化走出一条不同于西方的发展之路，中华文化更有普世价值。这能不能做成要看我们大家，如果只有两千万人对传统文化感兴趣，但有两亿人对基督教有热情，那就做不成。现在的国际环境这么复杂和险恶，在这样的背景下要想实现腾飞就要凝聚人心，必须要有文化认同，包括海外华人。我去法国经常到中华料理吃饭，和老板聊天得知他过春节一定回老家，但孩子有些就不回了。孩子从小受西方教育，有些已经不会说汉语。对家乡没感情。久而久之，这些海外华侨还是不是中华民族的一部分？当国内出现地震、动乱等天灾人祸的时候，还能不能站在我们一边就不好说了。我看到《人民日报》海外版的头版头条的一条新闻，标题叫《海外华人：如何保住中华文化的根？》其实大陆都未必能保住西方人对文化很重视，我在法国所到之处都可看到，例如幼儿园的孩子经常参观古迹。后来一问政府有规定：一年参观古迹的次数要到达一定数量，并且十个孩子就要有六个老师带着，非常仔细的介绍古迹的来历和内涵。孩子们对文艺复兴的成就如数家珍，文化基础夯得很结实。而我们却说在五千年的历史书中看到“吃人”二字。如果是小泉纯一郎发表一个讲话：“我们有一个很大的领国，据说有五千年历史，可是他们的历史就两个字——吃人。”我们的政府会抗议，大学生会上街游行。但我们却在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并且打得很高兴。说自己的民族是一个吃人的民族，并且吃了几千年。

文化是最最基础的东西，现在一些西方国家非常善于利用文化把它放在一个战略的层次上加以运用，取得了非常好的成果。但是我们在这方面始终停留在一个很低的层次上，所以今天我们为了要面对西方国家的一个文化战略，必须要去建立自己的文化战略，用他去凝聚人心，用他去指引我们走出一条具有东方特色的社会发展的道路。我感到文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作用，就是要提升国民的素质，现在让我们感到非常痛心的是：国家、央视、包括文化部，这些领导人好像不知道这文化是什么。前不久，陈道明有一个访谈，在凤凰卫视上刊登了。我看了以后，深深感觉到陈道明的忧虑和我们的忧虑是一样的。文化的根本的作用，是用一个文教来化民，我们剩下的不是圣贤，但是要长久的在文化里面浸润，久而久之我们就有了这种君子的圣贤的气象，风范，所以我们讲教化。他不是一个生硬的、强迫的。而是一个让你能够喜闻乐见的，能够去接受的这样一个过程但我们现在的文化部，把文化等同成了娱乐，你打开电视没有文化，只有娱乐胡闹，举国上下就二人转。陈道明现在就讲了，现在没有文艺界，只有娱乐界。他这个标准比我降的还要低，现在的娱乐横扫一切。现在我们心中一讲到文化，我们马上就想到那几个人，严格来讲都是娱乐人物，都不是文化人物。那么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对我们造成的影响非常之大。上午讲到中国不是一个宗教社会，如果没有宗教，那一定要有一个东西来管好人类的灵魂，我们两千多年来靠道德，以德治国。那么我们现在把道德打倒了，改革开放之初，我们觉得雷锋不是傻子吗？焦裕禄不是一个笨蛋吗？你把自己都累死了，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你自己怎么能这样度过自己的人生呢？那么现在整个社会人的灵魂都出窍了，这魂都跑出去了。灵魂没有了就非常可怕，所以我们现在一定要把文化放在一个管好人的灵魂的这样一个位置上来加以认识和应用。文化是民族内部彼此认同的核心，文化一定是在人的身上。假如一个民族的文化只能在博物馆、图书馆里找，在人的身上都没有了，那我敢说这文化已经死了，没有了。举手投足都看的出来你是哪个国家的人，可是我们现在身上都没有，这非常可怕。现在国家似乎也认识到，这人的道德水平滑坡，这是我们主流媒体上用的词。大家想想，这二三十年来，我们提出了很多的口号：五讲四美三热爱。现在你到机场去，机场上面的电子标牌写着：做文明有礼的中国人；奥运会的时候我到广东东莞去，标语是：让文明成为习惯！这口号都很好，可惜都不能操作。怎么成为习惯，再听 20 年就能成为习惯了？做文明有礼的中国人，怎么文明，怎么有礼，怎么个文明法，想的全是的。讲文明，讲道德，怎么叫讲文明，全是空的，不能操作。喊了几十年，结果就使大家产生逆反，厌倦了，不能操作。现在学校里面是学生长期这么弄下去，造成了双重人格，考试的时候他知道我必须要这样写才可以及格，但他就不这样想。现在我们国民的素质严重下调。一方面 GDP 很高，一方面我们的素质下调。这次上海开世博会的时候，我在京都。开幕的前夜，我在日本电视台看到一个日本人做的节目，叫做《百年上海》，这个节目非常详细地介绍了一百年前的上海是何等的贫穷落后，一百年以后现在上海是何等的辉煌。看了以后我觉得非常的振奋，但是这个节目下来又有一个节目，介绍今天的上海人，看了以后我们都觉得害臊啊、上海人穿着睡衣在马路上逛荡；裤子都挂在上面，人都从裤子底下钻过；大马路上的过街桥栏杆上晒着被子，晒着衣服；弯弯曲曲的一个什么展览，人都冲过去，跨过去，跳过去；随地吐痰。有一天我遇到一个日本朋友，他马上要到中国来投资。他说了两句话，第一句话就是最近这几十年你们的发展太快了；第二句话，但是你们的人没有变化。现在恰恰是要用到文化，仓廪实而知礼节，否则你是暴发户。现在外国人嘲笑我们中国人是富而不贵。富是有钱，兜里有钱。但是没有贵族气，贵族这个词在英文里可以翻译成有教养的人，你没有教养，一张嘴就露馅，一举手你就是做错的。中国有富人没有贵族，不仅是这样，我们现在是无法无天。现在总觉得是法不够，其实是道德教育不够。这法还少吗？所以现在我们要想使中国人民的整体素质得到提高，离不开国学。我敢断定，学国学的人的素质一定要比其他人的素质要好，没什么疑问。我们中国古代就注重天文和人文，这一对名词是《周易》里面的。农业社会你要看天文，24 个节气到了哪个节气了，观乎天文的。但是这样是不够的，人不是吃饱了就行的，我们还要观乎人文。所谓人文，就是人经过教育文化之后身上所呈现出来的文采，所以人文是可以日新的。这里考个词，什么叫“观光”？《周易》上有个词叫观，观国之光。现在有种苹果不是叫国光吗！国光就是一个国家的光，国家怎么还有光呢？我们这里讲一个典故，周文王时期有两个小国家，就在山西和陕西，一个叫鱼，一个叫芮。这两个国家交接的地方有块土地归属未定，那么两个国家为了争夺这块土地连年地争斗，一直不能解决。结果就有人劝他们，在你们附近就有个周文王，这个人是最有德性的，他最公道，你们为什么不请他来决定呢？两个人一听，这话有理啊，两个人就相约来到了周。结果一进入这个国家，马路上一看井然有序；老的少的互相帮助，互相谦让；到了朝廷里面在讨论有个职务空缺谁去做，互相谦让，张三说李四我看你很适合做这官，李四说哪里，我的修养还很不够啊，还是王二吧，王二说连李四都不行，我哪能行呢？不是争抢，不是花钱去买、去讨、去骗，都互相去让；来到民间一看，两个农民在那里开荒挖地，挖到中间的地方了，农民甲说这块土地给你吧。乙说这块地不是我的，我怎么能要呢！他说你都知道不能要，我怎么能要呢？鱼跟芮的这两个国的国君听到这个脸都红了，我们在那里争抢的东西，正是人家认为可耻的东西。我们还有什么脸去找周文王，要被人家笑死的，俩人赶紧跑回去了。互谅互让，把问题自己解决了。文王没有出面，但是把这一长达几年的官司都给解决了。文王还没有把商纣王推翻，但所有的人都说这个人以后一定是王。司马迁在《史记》里赞扬，三分天下有其二，这叫观光。到了鱼跟芮的国君到了周看到了这个国家的气象，所以古代的朝鲜人要被派遣到中国来出使，给中国的朋友写信，3个月以后我将要到上国来观光。我们是下国，你们是上国，观国之光。

五千年文明是个什么样子的？奥运会的时候刘淇题词：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奥运会开完了，我们的人文有变化吗？什么变化也没有，他不知道什么叫化成天下，什么叫人文。一个做领导的，在古代做一个郡县或者一个州的长官，你这个民风是不是淳朴，这是皇帝微服私访一个很重要的考察内容。到了这个地方全是刁民，吃的东西没有，你这个官还能当吗？你这个省长怎么当的，小孩吃了你的奶粉肾脏全钙化了！这些全跟教育有关的，一定要观乎人文的。看看我们这人有没有气象，以后我到你们公司参观的时候，走下去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有道之君还是个无道昏君。看看下面的人，有没有幸福感；一张嘴有没有文化，有没有教养。中国人一定要讲教育的，现在我们迷信法律，什么东西都交给法。你看我们古代，孔子到魏国去，他的学生冉有给他驾车，一到魏国，人口之多，熙熙攘攘，孔子就很感慨：“庶矣哉！”人真多啊！那学生就说了：“又何加焉？”我们还要加上去什么样的举措呢？孔子说：“富之！”让他们过上有人的尊严的生活，人如果穷得吃了上顿没有下顿，那他没有尊严，谈什么都白搭。有一年在天安门，看到一个农民靠在天安门城墙上晒太阳。靠着靠着他吐一口痰，城管过来了说：“随地吐痰，罚款。”那农民一脸的困惑，吐口口水还要交钱。你跟他谈这东西白谈，他脑子里还琢磨晚上这顿饭哪里去找呢？所以呢？要富之！那个学生讲了：“既富之，又何以加焉？”如果说这么多的人都让他富了，就像我们今天这个情况，还应该加上些什么样的工作呢？孔子说：“教之。”富了不教就是暴发户，20 年以前我第一次到韩国的时候他们送给我一本书，金永山的讲话。20 年前韩国人也是被人瞧不起，大把的钞票，但是所到之处不受欢迎。当时大家都在讨论韩国人怎么了？就得了一种病——韩国病。自以为有钱就是老大，结果所到之处都不受欢迎，所以富了以后一定要教贵族在哪里？就在我们这班上！你没有这条东西，你怎么成得了贵族呢？做一个人要合格的，老人家骂人说：“你像个人吗？你说的是人话吗？你缺德吧！甚至说我看你的德缺了不止一辈，缺了八辈了。”那缺德就不是人而是畜生了。他拐了弯骂你。我们一般认为管子是法家，他认为支撑一个国家有四纬，或者我们把他说成是四根绳子或者是四根柱子，问题都不大。一定要有四根柱子他才立得起来，如果一维绝，绝就是断。一个桌子断了一条腿，他就要倾斜了。断了两条腿他就很危险了，站不住了。断了三条腿他就垮了。断了四条腿这桌子就没有了，台就垮了。如果断了一条腿他倾了，你还可以把他扶正，赶紧补一补。两条腿断了，他危了，这个还可以想办法。他整个趴在地下了，你还可以把他扶起来。四条腿全部完了就不行了。那四根柱子叫做什么呢？叫做礼义、廉、耻。我们每个人检查一下自己，这四样东西，你有几样？你这个企业有几样，能不能撑的起来。欧阳修写古代史，里面有句话：“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这是管子讲的。“上乎管圣之能言也！”这管圣人真是能说啊。礼仪是治人的大法，一个人没有礼、没有仪，那这还叫人的社会吗？那叫禽兽世界，廉耻是立人之大节你没有这个东西，你就没有人格，你不廉你就无所不耻。什么不敢贪呢？什么不敢偷呢？不耻者无所不为，人而如此，则祸败乱亡，亦无所不至。一个人如果礼义廉耻一个都没有，那么这个祸败乱亡无所不至。很快就会到你这个单位了，那么何况做一个大臣无所不耻，做一个官无所不为，那么这个天下岂有不乱，岂有不亡者乎？你别以为这个天下永远是你的天下，你把这四样东西消灭了你就在消灭自己立国的根本。

最后说一下树立我们的形象

现在西方人他们千方百计要抹黑我们。前不久我们看一个节目，说是西方举行一个会议：研讨中国崛起对世界意味着什么。大家想都想不到他们这个会议一致的看法，是一个词——威胁中国崛起意味着对世界的威胁，这简直是好笑我们威胁谁呀，我们还能威胁美国？还能威胁西欧？但是他就是要抹黑你，现在在全世界他要制造一些舆论，要把你抹黑，要让你孤立。所以我们回应的方式就是：不是他一说什么，我们马上就说我不是，我没有什么的，那是不行的。我们应该着眼于长远，我们要告诉世界，中华民族是一个什么样的民族，几千年来我们欺负谁了，侵略谁了 ? 我们在世界上中国之外任何一个地方没有驻军，而且自古以来，中国人讲忠、讲和。讲和而不同，反 对同而不和。我们讲仁义，我们讲信誉。这样讲这些东西是非常好的机会，可以向全世界说明。这里我觉得有一个很遗憾的地方，我对朱镕基很钦佩。有一年他到美国去，记者问他：“你们中国古代有位孔子，孔子提倡仁，这个仁是什么意思 啊？”这是一个多好的机会！仁就是爱，中国人从孔子那个时代就提倡一种博爱，一直到今天，还是我们中国文化里面的一个基因。中国人是爱和平的。非常遗憾，总理说这个东西我不懂，一句话挡回去了。你怎么能不懂呢？现在我们要把中国文化体现在自己身上。什么叫国学！看我们班上的同学就知道了。现在到年底，你们好像都要举办歌咏比赛什么的。要做到什么程度，这国学班出去的就跟他们不一样，你们能不能做到？我们清华一个老教授，南开中学毕业的。这个中学出了两位总理：周恩来总理和温家宝总理。这个教授说他在南开中学读书，开学典礼时校长说了一番话。他说：“在宋朝初年，有一个很有名的学者，叫胡元。陕西安定人，人称胡安定。胡安定到江苏那边办学，范仲淹把他儿子托付给他教，他教出来的都是人才。当时吏部（就相当于我们现在的组 织部）到下面去考察这个官员的后备人选，最后选出来的一半都是胡安定教出来的。说胡安定的学生能到什么程度，他站在世井当中，站在闹市区，人们一眼就能看出这是胡安定的学生。”南开校长讲：“我们南开中学的学生也要做到这种程度，站在世井之中，人们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南开学校的学生。”这国学班一定要办成这样才成功！不要 学那些吹牛的、聊天的东西回去对着员工谈，那没用的。一看我这老总特别不一样了，有儒家风范，要改变自己的气象，你要把自己的企业给改变了。前不久，吉林省吉林市政府举行一个传统道德的会，要我去做一个讲座。后来有一个企业家做义工，他去机场接我。我跟他聊天，得知他在天津开了一个面包店，单位有 40 来个人。他一开始说他生活的不幸福，家里关系很乱，在单位里跟员工关 系不好。后来他就学《弟子规》，学完以后他就明白一个道理：我们中国人把修身当成一个文化，凡是出了什么事，要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这叫反求诸己。不要老找别人的原因，他一开始看到这书好，叫员工学。这员工都应付他，不愿意学，后来他一看不行，他就跟员工一起学。推心置腹，他自己学的好啊！他错了，就说我自己做的不对。后来这员工一看老总真学啊，员工也开始学。这人性是通的，到现在他说他的家庭关系和员工关系好得不得了。现在人减到 30 多个，产量还上升了；根本不用他去，而且他们帮他出点子，想办法，因为他们最知道哪一个环节上容易出问题。这文化的作用是这样大，不是拿来唬人的。

我觉得这个战略作用还有很多。现在的朝鲜、日本，说老实话，你要跟人家打交道，不懂这个你怎么行。以前周恩来总理跟田中角荣会谈，那都是引《论语》的。去年日本首相福田到中国，第一站选择曲阜去拜孔。现在我们到韩国去，看到很多的校长、企业家的办公桌背后是一个大的屏风。屏风上都是用汉字写的格言，或者古文里面他最喜欢的某一篇。你要是懂这个东西，那么你要跟他交往，就可以找到共同的话题了。台湾也是这样的，李登辉、陈水扁搞台独，他知道最大的问题在文化上。所以他们很有手段，李登辉在台上就把小学课本改了。说我们是台湾人，20年过去了，这帮小孩全有投票权利。这个深入人心，从小受的教育就是我们是台湾人，那是中国，是另外一个国家，这叫文化台独。那么我们跟他针锋相对，应该说是文化统一。要从文化上去化解他，见招拆招。这上面应该怎么做，现在看看有关方面似乎都不懂。前两年说要推动两岸交流，台办就组织了一些人到台湾去，然后参加活动、参观。弄了两年，人家台湾提出来，别老在我这里啊，也上你们那里去弄弄。我们答应了，过来你跟他讲三个代表，他不要听的。那最后就祭孔，都认同。可是要祭孔，这祭文谁来写？不知道他们谁出的主义找到我。后来他们就把长途电话打到京都让我来写祭文，为了两岸的统一，我就来写了。那明年怎么办呢？这要打文化牌的，这文化牌打的要让对方心服口服。这个上面，谋篇布局现在我总觉得他们没有足够的思想准备。

这个讲座我来用一句话作为最后总结：对于一个民族来讲，文化是命根子！如果我们明白了这个道理，就知道这五千年的文明我们不能丢，这是我们的优势。他不是沉重的历史包袱，而是宝贵的精深资源。《庄子》上有句话：“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这水积得很薄，你要让他浮起一条大船，没这个浮力，不够的。“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则膠，水浅而舟大也。”现在中华民族这艘巨轮要扬帆远航，水太浅是浮不起来的。而我们五千年的文明有孔孟、老庄、先秦诸子，有司马迁、班固、魏晋玄学、唐宋佛学、唐诗宋词元曲、宋明理学、有清代的考据学。我们五千年文明非常灿烂和丰厚，只有凭借这五千年的积淀，才有足够的智慧去把这艘大轮驶向远洋。所以我们对五千年的文化要有温情，要有敬意。我们每个人要了解而且也愿意为他去奋斗，这样这个民族的腾飞才有可能。

这个题就讲到这里，下面要换一个题。要把“礼”的主要精神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现在一讲到礼，大家立马就想到磕头啊、作揖啊、拥抱啊、化妆啊。这是礼非常表面和肤浅的层面。中国的礼跟西方不一样，它特别强调内在的文化精神。因为中国没有宗教，那么礼怎样体现文化精神？体现哪些文化精神？我们介绍下：首先一点，这句话不是我说的：“礼是中国文化之心。”这是钱穆说的，说到中国是举世闻名的礼仪之邦，儒家文化是礼乐文化。儒家是礼治主义者，通过理来治理天下。中国文化跟西方文化最大的不同在于西方是宗教文化，中国是以道德立国。那么道德是一个抽象的范畴，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谁有本事把道德放在桌子上看看长什么样，什么形状、有多大？他是抽象的，看不见摸不着，闻起来没有味道，但是他确实存在，就像空气一样。空气你看得见、摸得着吗？闻起来有气味吗？但他确实存在，而且你不能离开他。你离开他时间久了肯定要出问题！道德对于中国社会如同空气。道德看不见就很容易被虚化。那古人很聪明，把道德分解成了很多德目：比方孝、仁、忠、信等等。这让他具有可操作性。比方说什么叫孝？这不是嘴上说说的，这要有一连串的动作。有一年清华上课的时候，给学生布置了一个作业，要学生举一举生活里面的孝。其中一个韩国留学生跟老师说我能表演一下韩国人怎么吗？老师说那很好，其实韩国人怎么孝，都是中国传入的。一家三代住在一起。早晨中间的那一代夫妻二人起来，通常是女的先起来，因为韩国人工资高，女的都在家里。妈妈起来做饭，把洗澡水都烧好，然后把丈夫叫起来。丈夫梳洗好了以后，一起来到自己父母的门口。两个人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嗯嗯两声。告诉里面的人我们要请安了，不能直接推门进去，这不礼貌。里面的人听见声音了，赶紧穿好衣服说“进来吧！”两个人进去说：“爸爸妈妈晚上休息的好吗？”“哎呀不行啊，昨天晚上特痒啊！年纪大了身上的油脂少了，皮肤干燥瘙痒。”“哪里痒我来给你看看给你挠挠。”这叫关心父母的痛痒。“如果还是不行，我给你找个膏药抹一抹，好些吗？”“早餐准备好了，我们一起用餐吧！”第三代的孩子坐在那里，老人不来他不敢吃的。一定要爷爷奶奶坐下来，爸爸妈妈坐下来，小孩才敢坐下来。坐下来以后，一定要老人家先举筷子。哪像我们现在家里啊！大人一口没吃，这孩子就胡吃海塞的。不可以的，你这么饿啊！你这么快吃你要去上班啊！一定要老人家拿筷子，“来我们大家用餐吧！”才可以吃的。不要看这只是细节，尊老是从细节开始的。爸爸妈妈坐在中间，说：“这虾特别好，我昨天晚上从釜山刚弄来的，特新鲜，爸爸您先吃；这个生鱼片也很好，爸爸您先吃。”不像我们现在，“来！宝贝你先吃。”那小孩从小就看，我爸爸妈妈对他的爸爸妈妈特别的好。他怎么个好法，你都教给他。可是我们现在反过来教了！这个小孩很奇怪，怎么什么东西都先给我吃呢？我爸爸妈妈从来不给他的爸爸妈妈夹菜的。噢，老了，没用了！他学会了，这是你教他的。20年以后他坐到你这位置，你坐到那个位置了！对不起，他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也会什么东西给他儿子，给他女儿。他不会给你，你教他的！你活该。这每一个地方的孝顺，我们把所有的规矩给他一个总的名称叫做礼。礼就是按照道德理性的要求制定出来的规范。所以《礼记》上说礼是什么呢？礼就是理啊！古人喜欢用一个同音字来注的，我们看古书特别好玩。古人说什么叫春呢？春则蠢也，万物在地下蠢蠢欲动，那个日子就叫春天。什么叫土呢？土则吐也，吐生万物的那个东西叫土地。礼者理也，不是局部真理，是理之不可异者也。不能改变的，到哪里都是这样的什么叫礼？就是道理，我说你非礼，就是违背了道德理性。所以我们看《左传》评论一个历史事件他只有两个词：一个叫礼也，一个叫非礼也。非礼就是做的事情违背了道德理性。所以中国人讲礼是讲道理，不是西方那个抹口红、涂指甲等这些东西。所以钱穆说要了解中国文化，必须站到更高来看到中国之心。中国的核心思想就是礼。前面讲欧洲是小国寡民，因为西方人是按照方言跟风俗来划分国家的。我方言跟你不同，风俗跟你不同，我就是一个国家。中国要这样划分国家那不得了！广东省有三种方言，有客家话、闽南话、广东方言，最少是三种方言。我到福建去都听不懂的，我是江苏人，江苏话跟福建话的区别比德语跟法语的差别还要大。要讲风俗，陕西西北的风俗跟上海的风俗完全不一样的。按照西方人的标准中国能划分成一个联合国，但是为什么我们几千年来主流是统一的，分久了他一定会合的。钱先生讲，这是因为在方言和风俗上，我们的礼是只有一个。也就是道理的理，我们全国是一样的。所以方言跟风俗是一个低层次的东西，我们不拿这个做划分国家的标准。只要是中国人，我们的礼是相同的。

下面看看礼在中国文化中重要到什么程度！

1.在中国人看来，礼是一个人区别于禽兽的标志。

古今中外，人都好奇一个问题，就是人是什么？人怎样定义自己，不同的民族有不同的回答古希腊神话里有一个很著名的斯芬克斯之谜，斯芬克斯是希腊神话里的一个怪兽：身体长得像头狮子，脸长得像人，但是背上又有翅膀。这个怪兽瞪着路口来来往往的人，他都要把你拦住，叫你猜个迷，猜不出来就把你吃了：说有一样东西，早晨起来四条腿，到了中午两条腿，到了晚上三条腿。好多人一听哪有这样的东西啊，回答不出来就被他吃了。终于有一天，古希腊三大悲剧之一的主人公——俄狄浦斯来了，俄狄浦斯何等聪明他听了后一笑，他说你说的是人啊。因为人在童年时代他在地上爬，就是四条腿；成年了，直立行走了，他就两条腿了，到衰老，拄个拐杖他就三条腿。西方人对这个故事津津乐道，认为何等的智慧。那么这样一个标准，在考古学家和古人类看来，这不够的。这是一个猜谜，一个文学色彩的东西。我们真正要从科学意义上定义一个人这是不够的。大家现在知道，现在有种学问叫人类学，类学里面有个分支叫体质人类学。体质人类学就要从人的体质特征上说明人是什么，现在他们提出这样一个说法：就是我们的地球，南极和北极都是冰，历史上现在已经有四个冰河期。天寒地冻的，每两个冰河期之间有个间冰期，比较暖和。两极冰帽融化以后，地球的转速特别快，就把很多冰块都甩出去并毁坏了无数的生灵。那么人失去了生存的环境，就被迫到草原上去生活。为了对付非常险恶的生存条件，他必须站起来，朝四面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过来。久而久之，他就直立行走了。动物学家从跟我们人最接近的大猩猩的比较中给出了一个答案：说人是世界上唯一一种可以直立行走的动物。直立行走使人的体质发生了一个根本的变化。考古学家说这标准太低了，人是万物的灵长，直立行走这就叫人！这还是仰赖大自然，人是一种能够利用工具来开发大自然的动物。考古学家根据人类使用过的工具把人类社会划分为石器时代、青铜时代、铁器时代。那么他们认为人会制造工具的时候才能够叫人，他跟人类学家的看法是不一样的。这种问题在 2000 多年前的中国人看来太肤浅了，2000 多年前我们就讨论过什么是人的问题。我们来看《礼记》里面一段很著名的话：“鹦鹉能言，不离飞鸟；猩猩能言，不离禽兽。”从这段话能看出当时有人讨论过什么是人。有人认为人是可以说话的，有语言的一种动物。儒家就反驳说鹦鹉也会说话，你们能把它写到你户口本上去吗？她还是一只鸟。猩猩就更厉害，跟人是最接近的，但只能放到动物园里面。那么人跟动物的根本区别在哪里呢？人能够按照礼的要求来生活。所以：“今人而无礼，虽能言，不易禽兽之心乎！”你不懂得要按照道德理性来生活，你会说话，那管什么用。你的体质进化到人的阶段了，但是你那颗心还停留在畜生的阶段。所以骂人有时说人是衣冠禽兽；老年人骂小孩：“你这个畜生。”他不是不知道他会说话，你那颗心是畜生的心。下面古人很聪明，他说了一段话，对我们理解上面很有帮助：“夫唯禽兽无礼，故父子聚麀。是故圣人作，为礼以教人，使人以有礼，知自别于禽兽。——《礼记·曲礼》。” 麀的意思就是母鹿，古人观察鹿的生活，就发现鹿有一种很怪的现象叫父子聚麀：就是鹿爸爸跟鹿儿子用同一个性配偶。这个东西真不得了。现在有的人家里养一对波斯猫，一个公的一个母的。这两个波斯猫交配，交配以后生了一堆小波斯猫。在我们人类的眼睛看，这两个波斯猫跟生下来的小的波斯猫是有辈分的。人看来这有伦理的，可是它是畜生，它没有伦理。这小波斯猫长大有性的要求了，它们跟爸爸妈妈交配，又生下一批小小波斯猫。这个小小波斯猫，跟它上面相当于他的爷爷奶奶的波斯猫交配。这就出问题了，它近亲繁殖。很多波斯猫没生下来多长时间就死掉了，有的生下来就是聋子、瞎子、心脏病。我们人原来也是这样子的，有过一个阶段：人只知其母不知其父，后来很快发现这样不行。发现有的家里生出来的孩子，不是痴的就是怪的，有的人家里生出的孩子个个健康。后来就去分析，去观察了解，发现如果性问题是内部解决的，这生出来孩子全是有问题的；性问题是到部落外去解决的，隔着很远生下来的就很健康。所以那个时候有圣人作，这圣人不是我们今天讲的神仙，是指的非常聪明的人，发现这里面有问题，制定了婚姻嫁娶之礼。古代派人去说媒，首先要问性的，看是不是近亲结婚。《左传》上就明确的讲同姓百世不婚。这外国人不懂，达尔文还是阐扬进化论的，他都跟他表妹结婚。英国皇室他们认为他们血统高贵，他们不能跟下层人结婚。所以他们就在一个很窄的范围里面，世世代代通婚，所以皇室里面有很多成员是白痴。俄罗斯有一个朝代，就是因为近亲结婚，加上别的原因，这朝代就那么灭亡了。我们中国人在 2000 多年前就懂，后来把不能近亲结婚作为礼的一个重要内容加到里面去。使人自觉地跟禽兽划清界限。所以我在清华跟学生讲，现在每个大学的周围都住满了一对一对的野鸳鸯。没有任何程序，就弄到一起去，有了孩子就堕胎；过了三五个月不新鲜了，就换一个。那我说你们要自别于禽兽啊！人是从禽兽这个阶段走出来的，要走到圣贤君子的那个方向去，好不容易走这么远了，可是现在好多人一步三回头，他又往回走。这是他没有文化自觉，所以人的行为要符合道德理性，这一个很重要。按照礼来生活就是仁，宋朝的程灏程颐说了一段经典的话：“中原礼失，便是夷狄，再失便是禽兽。”那时候把黄河流域这一中华文明最发达的地区称为中原，中原的人如果失了礼，那就成了野蛮民族了；所以他说这个礼仪很重要。

2.礼是文明民族和野蛮民族的区别。

这里我引一篇非常有名的唐宋八大家之首韩愈的《原道》，“原”就是探究源流发展，韩愈那时非常了不起，当时唐朝整个社会风气是一方面追求诗词歌赋和喜欢文学；还有一部分人追求长寿，幸福。这社会怎么样，跟他没关，躲到山里面去打坐，求仙问道。从帝王开始，痴迷于佛教。韩愈提出，现在大家怎么对待自己的文化传统都不了解，汉民族从尧舜禹汤、文武周孔以来就有道统，后来一直传到孟子。韩愈发愿继承中国文化的道统，后来宋明礼学就叫道学，实际上是经过韩愈的手被接起来了。韩愈就谈孔子为什么写《春秋》，《春秋》记录了一个时代的事件：比如说，某年某月齐国的公子谁谁生了，某年某月这个公子被他的儿子杀了。就记这个过程，为什么儿子会杀了父亲呢？追来追去就把这个礼丢了，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而且那个时候天下大乱啊，我们中原的诸侯有很多个，文化很发达、很先进，可是在周围都是夷狄之邦，他们还停留在游牧民族的时代。他们逐水草而生，水草吃光了就来抢。在世界上，野蛮民族掠夺文明民族是一个普遍现象。一开始抢了就走，后来一看这地太大了，有的就住下来也成了一个国。然后就互相观察，文化开始交流、碰撞，就开始了一个逆向的演变。一种是诸侯用夷礼，他本来文化很先进的，看到夷狄觉得很新鲜。按照中原民族早上起来要梳头，男女头发都很长。早晨起来一定要梳洗得整整齐齐的，然后要挽上一个发髻；用一块绸子把发髻给包上；用一个簪子给固定住；然后才能戴帽子，帽子前面都有玉，帽子两边的穗都有玉。必须每天要做这个功课才能去面对社会，面对人生，这是很严谨的。后来他一看夷狄不梳头、不刷牙吃东西也挺香，早上他也不梳头、不刷牙，帽子也不戴，披头散发的。衣服都是右衽，蛮夷是左衽，从现在出土的东西看得清清楚楚。有的人就学这个，披头散发，衣服反着穿。我去年坐南方航空的航班，这空姐都披着头发，而且是左衽。哎呀，我心里想不得了啊！披发左衽了。我就问她衣服怎么往这边穿，她就说发的；我说谁设计的，他说法国人设计的。哎呀，夷狄啊！那个时候《左传》里也有的。原来一个好端端的民族，就学那些东西，学他们的做派。现在我们好多女孩子都这样：眼睛涂成绿的，跟烂了似的；头发还弄成红的，跟个鬼似的。中原开会，不让他参加了。为什么？你倒退成夷狄了。你看看你还有个人样吗？还有一种好的，他原来是夷狄，跟中原的人住在一起。他一看，中原人真棒，头发干干净净的，不像咱们头发乱七八糟。他也开始学戴帽子，衣服右衽。学到最后跟中原一模一样，叫近于中国了。中国人自古以来没有种族歧视，只看你文化是不是达标。你达标了，叫中国之，开会也请你参加了，因为你是文明民族。这段话后来传到朝鲜，朝鲜原来是野蛮民族，他没有文化，他跟中国长期交往，感到很有压力。后来看到韩愈这段话，知道中国人没有歧视，我们要努力学他的礼，我们要近于中国，让他们把我们看做他们大家庭的成员。后来有朱子家礼传过去，从他们的国王开始到老百姓都学朱子家礼。一直到今天，民间还有按朱子家礼生活的，可是我们中国找不到，他就是要近于中国。后来明朝被清灭亡，他认为已经是夷狄把中原消灭了。所以他说文化在他那里还在继承，他是小中华，他还很有优越感，因为他没有被侵略和消灭。所以要看自己是野蛮民族还是文明民族，要有理由。我不知道诸位日常生活当中有礼没有？君子国和礼仪之邦是有标准的。

3.礼是修身和教化的工具。

礼是干什么的？荀子是先秦，礼学集大成的学者，《荀子》里有一篇叫《礼论》，就是《论礼》。“礼者，所以正身也。”人是一块好材料，是万物的灵长，就好比是一块玉，如果不很好的雕琢，只是一块玉料，不是好作品。所以通过读书，要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要修身、要正身，现在我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存留着动物的野性，因为是从动物里面走出来的，不可避免我们身上都多少有一点。比方说：无序，不排队。我们联想一下，狗懂排队吗？如果是人但不懂排队，那不跟狗一样吗？贪婪：一块东西扔在地上，几个狗蹿过去抢，这是动物的野性。那我们人类要正身，要把这些东西去掉，要会理性地生活。《礼记》：“修身践言，谓之善行。行修言道，礼之质也。”礼的本质说到底是行修，现在要教老百姓，你这个礼仪要有教化，没有礼仪你怎么去教呢?一天到晚喊口号。你看看《二十四史》里很多人做官做得非常好，就是自己学懂了道理，把它做好，然后再去教别人。先明明德，然后再新民，以先觉觉后觉。我先前讲到的天津的面包厂老板讲：“通过礼仪，他现在跟员工的关系，中间都是有礼的，否则这个教化就被架空了，落实不到行为上。”我们经常谈道，道也者何也？第一个就是礼仪，第二个要懂得辞让，第三要忠信。你们想儒、释、道三教合一，那么你们一定要有礼仪，一定要懂辞让，一定要忠信，这才是道。荀子说：“为政不以礼，政不行矣。”你要把你这个单位管好，不通过礼绝对不行。我这次在日本看到一些东西，让我太吃惊了。在日本，哪怕你是内阁总理大臣，上去讲话，一定要鞠躬的，对下面议员要尊重。他们拿书法打比方，行礼非常讲究。他越讲究，越是对生活中的一些东西非常的重视。我看到天皇授予内阁大臣证书的仪式。天皇还是坐西朝东，大臣从下面上来以后，90度转过来朝着天皇过来；天皇给他授予证书，他拿到证书以后，不像我们马上拿屁股朝着你，他是往后退，然后再转身下去，说明我很看重这个东西。然后上去讲话，哪怕是内阁总理大臣一定要鞠躬。把鞠躬比作书法，一种是90度，就像我们楷书；那么还有一种普通的像书法里面的章草，叫章礼，介于草书和楷书之间；还有一种在走路的时候看见对方，比较草率的行礼，叫草礼。国家上下都有这一套东西。我在那里他们给了我一间研究室，是一个回字型的楼。一条边恨不得有 100 米长，整个楼大的不得了。走廊里走过来的教授认识不认识的都回礼，我们都是一个单位的。让我感到吃惊的是，我和一位教授到东京大学去开会，坐在新干线的火车上。在一起聊天时卖咖啡的小女孩进来，把门打开的第一件事情是把车放到一边，然后朝着车厢里面 90 度鞠躬，不管你看她没看他。然后起来把车推过去，一边推一边说：“卖咖啡了。”我这个朋友特喜欢喝咖啡，这小女孩就弯着腰给他介绍，把咖啡给他了，还很感谢，最后把车推走。我当时很感慨怎么这么客气，我扭头一看，她车推到要出去时停下来，转身朝里面 90 度鞠躬，然后出来再把车推走。后来我就注意到这个小女孩不是个案，查票的，还有列车员等，凡是进这个门，一定要鞠躬；然后要查你的票，跟你客气得不得了，离开的时候，一定要反过来再鞠躬。他这员工能训练到这种程度，后来再看其他都是这样，你看他的那个文明素质，我们能比吗？他们排队等车，谁都不抢，都保持着一个距离往前走。不像我们中国，你贴着我我贴着你，人家一看这个素质就相差很多。所以我们要礼让，文明，他都要通过礼，离开了礼，你讲什么呢？没的好讲了。礼拿到一个国家层面就是国家的制度。我们中国古代把国家制度叫礼，周公治礼作乐，后来被破坏了，叫礼崩乐坏。古代六部里面有一个礼部，民国的时候，有国民的礼仪手册。我们现在老批判人家，结果我们自己没有礼貌，人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国家没有礼就不正，没有标准。现在我们报纸上批评，当今这个社会是法的社会，法就是规矩，你没有礼怎么有法。没有规矩，人做错了他都不知道，你没有告诉他什么是对的。礼之所以能够正国，“譬之：犹衡之于轻重也，犹绳墨之于曲直也，犹规矩之于方圆也，既错之而人莫之能诬也。”

刚才讲到礼是道德理性的一个体现，那么通过这个礼使人能够走向人类自觉和道德自律。人的灵魂要自觉管住，我们不靠上帝来管，要靠自己管，而且把他管好。中国式的道德完善有两种途径：一种是由内向外的，通常讲的知书达理，通过学习你就明白了礼是什么，你会自觉地遵守。还一种是由外往内，没有时间在大学里把四书五经都读完，那么你要一步步走，很困难。这时怎么办，由外向内，通过行为，学习礼的行为，然后把他内化。

下面我们来讲一讲礼要表达什么样的人文精神。

第一个就是培养我们的爱心，或者说的更明确一点是博爱之心。有一年我到南京去讲学，非常逗，我一出机场，手机就响了，打开一看，江苏电讯写着：博爱之都欢迎您！我到大学讲课的时候，就把这件事情讲给他们听，问这是什么意思呢？同学们就说：“南京就是号称博爱之都。”那么我又问为什么南京号称博爱之都？很多人讲不出来，后来我就告诉他们，南京中山陵从下面到上面有一条很高的台阶路，在入口处有一个牌坊，上面是孙中山写的两个字：博爱，所以南京叫博爱之都。现在连战、宋楚瑜来南京，都要在博爱坊下面发表谈话。这个博爱有两个：一个是法国大革命提出的自由、平等、博爱；孙中山讲的博爱是不是法国大革命的博爱呢？学生没有一个敢下判断的。我说中国人也有博爱这词，比法国大革命要早一两千年。古代有一本书叫《孝经》，里面就号召大家要有爱心。这个爱心怎么树立呢？从爱父母开始，因为你的生命是父母给你的，在你人生的每一步都得到你父母的关爱和呵护，你爱父母这是天经地义的，最容易树立起来的。但是这种孝他不是狭隘的——除了我爹妈谁都不爱，而是把爱推己及人，要“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就是《论语》讲的：“四海之内皆兄弟。”《孝经》里面明确提出了博爱这个词，比法国大革命要早一两千年。我敢肯定孙中山写的博爱百分之百是《孝经》里的博爱，证据有两个。一个是天下为公，这是《礼记》里面的话。下面是博爱，这是配套的，都是同一个文化里面的。博爱坊的下面放着一个非常高大的青铜鼎，里面有一块青铜的台，台子上面铸有《孝经》全文，那个鼎就叫孝经鼎，跟博爱是呼应的。所以《弟子规》讲中国人是最讲爱心的，世界上的人没有像中国人这么善良的，我是指以前，不是指现在。现在刁民太多了，《弟子规》讲到：“凡是人，皆需爱。”人跟动物不一样，人是社会性的动物，每一个人不能离开社会。人类社会讲分工的，人要依赖社会才能活下去，离开社会几天就完蛋。我身上这衣服不是自己做的，要靠服装工人；中午吃的饭，米不是我种的，菜也不是我种的，我要靠别人；我在这里还有一杯水，这个水都不是我自己打的。生活里面不知道要依赖多少人，人跟人只有互相依存、友好地相处，人类社会才能健康发展。古人懂这个道理：我们是同类，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叫天同覆；共生在同一块大地上，叫地同载。《弟子规》把博爱的精深讲的彻底。现在有一帮人别有用心，说中国人的爱是有阶级性的，只爱地主阶级和有钱人。书都不念，还在那批判。这么一种博爱精神2000年以前中国人就有，你爱一个人一定要有礼的！你看到一个凳子首先要坐上去，不让他座吗？汶川大地震，你能见死不救吗？我记得汶川地震的时候，电视都看不下去。有时看完，人的眼泪马上就掉下来，想到他们是我们的同类，我想什么办法去帮助他们呢？尽管没有一个人我叫得出名字，没有一个人跟我有血缘关系。人是讲仁爱的，什么叫仁爱？是人之所以为人一个核心和根本，离开了你麻木不仁，你这手拿针扎都不疼的，你都半瘫了，你还是个人吗？仁者爱人，这个思想大家一定要清楚。礼是要体现你的爱心，或者是培养你的爱心，是表达情谊的。外国元首到中国来，为什么要放礼炮 28 响、要铺红地毯、要有陆海空三军仪仗队？是为向其表达尊敬。天安门升旗，为什么一个连的解放军持枪护送？为了表达对国旗的敬意。小平同志去世了，为什么在人民大会堂举行大型追悼会？是为了向他的一生表达我们的敬意，所以礼说到底就一个字——敬而已，无非就是表达一个尊重。我有一次在央视做节目，坐我旁边的那位曾经当过外交部礼宾司司长。他说：“说一千道一万，礼就是尊敬。”我听了很高兴，说您的话跟2000年前《孝经》讲的一样。钱先生讲：“礼是以对方的存在作为前提的，而且多少是怀有敬意的。”晚上 12 点，你为什么不能在家里高声唱歌？因为你要考虑到隔壁邻居的存在，而且你对人家要有敬意的，人家要休息，要尊重他，这时不能唱歌。在使用公共的东西的时候，看到好多人排队等，不能把他弄坏了，人家还要用。在车子上看到老人要对他怀有敬意。人都是讲尊重的，中国人的老年人都客客气气的。现在我们口口声声说：“顾客就是我们的上帝。”那是喊口号，实际上不尊重，以前的电视里面尊重得不得了。《秋雨十分》节目中，余秋雨说：“我们这国家为什么搞不好呢？就是因为有礼，你看我们中国人的礼总是晚辈对长辈，下级对上级，这国家还搞的好吗？你看人家西方人，一律平等，人家就搞好了。”这话挺唬人的，很多人一听，可不是这样吗？其实这话大错特错。我们不像余先生什么都敢讲，我只敢讲研究过的东西。我估计，他连《礼 记》都没有看过。《礼记》说：“夫礼者，自卑而尊人。虽负贩者必有尊也，而况富贵乎？”即使是弱势群体，一定有他做人的尊严，我们都要尊重他们。难道一定要富和贵？一听说这个人有 5 个亿的资产，马上对他刮目相待；这个人是副局级、正局级，是贵，那叫势利眼。每一个人都有做人的尊严。凡是人，皆需爱。我有一天早上在清华跑步，看到一对穿橘黄背心的夫妇在扫马路。我那天跑的比较远，回来得很晚，结果在另一条马路上，这对夫妇还在扫地。我就停下来跟他们打招呼，说：“别扫太多啦，世界上的钱挣不完，别那么辛苦。”后来他们两个就把扫把停下来，我一看，脸上全是皱纹，皱纹里密密麻麻全是汗珠。后来其中一个就说：“老师啊，我们家两个孩子都在念书，我们多做一点，孩子在学校就好一点。”你说人家，一不偷、二不贪、三不抢，做你们城里人不愿意做的工作，拿一份极其微博的薪水，来减轻社会的负担，其人格何等的高大。我跟清华的学生讲：“你进门的时候看见门卫，上下楼的时候看见清洁工，你千万不要觉得他们是下人，你不拿正眼瞧他们。你真要这么做，你的书白念了。你懂道理吗？他比那些贪官要强一百倍！你有什么理由不尊重他。而且你再跟他讲，可能会讲出一个很感动人的故事，这是我们的同胞。在家里，孩子尊重父母，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难道像现在的家里，爹妈都是孝子——孝顺儿子。现在父不像父，子不像子，孩子这样百般的去宠他，他能有出息吗？而且孩子尊重父母没有错，你不会一辈子当儿子，你结婚为人父母后，那时你的孩子也尊重你。再过几十年，你当爷爷奶奶，你的子孙都孝敬你，这不是人人平等的吗？有一段时间，你尊重长辈。你成为长辈了，晚辈又尊重你。在一个单位里面，客人来了，我尊重客人，下了班，我把工作服脱了，我到他那个单位去消费，他又尊重我，这不是一个更高层次上的平等和互相尊重吗？中国人是通过尊重别人，赢得别人对我的尊重，这难道有错吗？西方讲人人平等，是宗教文化。每一个人都是上帝的儿子，爷爷是上帝的儿子，你爹是上帝的儿子，你也是上帝的儿子，所以四海之内都是兄弟。老了没关系，上养老院去，这不是我们的文化。最近到香港去讲课，碰到一些基督教徒动员我入教。我问你们是哪里来的？他说是上帝的儿子。我说那你妈呢？他说上帝借我妈的身体把我生出来了。那你爹呢？这玩意没法说，我是接受不了这东西。我说我是爹妈生的，这东西文化不一样。他讲四海之内皆兄弟，跟我们讲的听起来同一句话，这文化内涵不同的。所以一定要讲互相尊重。

我们如果在课堂上问大家：“谁想做小人请举手。”没有一个人举手，尽管他本身是个小人，可是他也觉得这很可耻。“说谁想当君子。”全举手但是不是说你举了手了你就是君子了。下面一句名言，我们一起读一读。《孟子·离娄（下）》：“君子所以异于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以仁存心，以礼存心。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这句话你可以挂在公司大厅或者办公桌后面，或者在走廊上。员工每天看过去都会有一个对照。礼还体现在内外兼修不是让你去做表面文章。古人说我们身上有两种东西：一种叫质，一中叫文。质就是人之所以为人的东西，人的质是善的。我们到农村，看到农民孝顺、勤劳、质朴、善良，会说这个人本质非常好。但仅仅有质朴的本质这是不够的，因为社会在文明的道路上不断进步，还需要有一种东西来进行与人的沟通。需要一套东西叫文，比方辞令、肢体动作等，这套东西没有就很麻烦。孔子说这两个东西在人身上常常是不平衡的：一种情况是质胜过了文，质朴压倒了文，以至于看上去只有质朴没有文采，给人粗野的印象。有一次讲到这里，清华的学生胆子都很大，他马上跟你叫板：“老师，我家是农村的，农村人质朴，我们不要学这些。”我说：“好啊，同学你坐下，老师今天我质胜文一把，我说只怕你受不了。”他说：“不会，受的了。”我说：“好今天温度 37 度，老师汗流浃背，衣服都湿透了，我下面要光膀子给你上课了，就穿个裤衩，我质朴热啊，这有什么关系！一边讲，还拿条毛巾擦，擦完以后往肩膀上一搭。我质朴啊，大家肯定会说这哪是老师，这是野人。”这叫质胜文。生活里面还有一种恰恰相反，文胜过了质。我到北京尤其感觉深。这些满族的老北京，见到了之后，“哎呦您哪，哎呦您那。”我都不知道他真的假的，受不了。一团大棉花，你摸里面摸不着东西。他见到谁都那样，特假，没有必要。所以孔子讲最好应该是“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彬彬就是两个东西搭配的浑然天成，相得益彰。我跟清华的那位同学讲，历史有惊人的相似之处。《论语》中记载魏国大夫纪子成，给孔子的学生子贡提了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问题，说 :“君子质而已，何以文为？”子贡太厉害了，马上一句话过去。他说“虎豹跟犬羊这差别在哪里呢？一个是它的身材硕大强健，第二它身上有相得益彰的花纹。”如果把虎豹的皮都拿下来，把华纹都剃成光溜溜的，大家就分不出来什么动物的皮了。老虎、豹子身上有花纹，君子身上有文采。周恩来总理那种人格魅力对我们这一代人影响太深了，使人如沐春风。他会从内往外流露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有的人往那儿一站，就让你尊重不起来。所以一定要文质彬彬，然后君子。《礼记》曰：“德辉动于内。”这是内外兼修，不是做出来的，是由内往外发出来的，这是需要很长时间的修为，才能达到这个境界。古人非常看不起那种专门做形式的东西，《左传》有个故事：昭公五年，鲁召公到晋国去访问。古代外交访问，有严格礼仪。到达晋国的国郊，不能随随便便就进去，要通报。东道主往往在郊区设有一个宾馆供客人下榻，然后国君派人到那里去慰劳，请他们吃饭、休息、沐浴，然后才开始国事访问，这个礼仪叫郊牢。外交活动结束后要赠贿，这个贿不是我们今天讲的贿赂，外交史团这么多人在路上要吃喝拉撒，需要的东西，东道主都要一样一样给准备好，这叫增贿。郊牢是外交礼的开始，赠贿是外交活动的结束。在这个漫长的过程当中，鲁昭公没有一个地方失礼，做的好极了。晋侯很感慨地对他的一个大夫女叔齐说：“鲁侯不亦善于礼乎？对曰：“鲁侯焉知礼！”公曰：“何为？自郊劳至于赠贿，礼无违者，何故不知 ?”对曰：“是仪也，不可谓礼。礼，所以守其国、行其政令、无失其民者也。今政令在家，不能取也；有子家羁，弗能用也；奸大国之盟，陵虐小国；……礼之本末将于此乎在，而屑屑焉习仪以亟。言善于礼，不亦远乎？”鲁侯懂什么礼啊！他做的是一个外在的仪式，不可谓礼。礼是一定要讲里外的，他只是把外面的一套东西做得很光鲜而已。这个道理今天很多人不懂。一提起北京奥运我就生气，当时非常有意思。张艺谋去争取申办权，拍了一个电影叫《北京人的笑》，据说里面老年人在笑、小孩子在笑、男人在笑、女人在笑，笑什么我们不知道，要微笑服务。最后一看中国人都不笑，领导就生气。有的给你挂一个牌，上面是微笑的图案；领导检查说：“你怎么不微笑？”那人说：“我微笑了。”“没有。”“我就这么微笑的。”说不清楚，西方人的微笑是露 8 颗牙齿，有关方面如获至宝。《北京晚报》头版，以特大口吻告诉大家，笑有了量化的标准。我一看吓坏了，这笑还能量化？这感情是不能量化的！我研究了一辈子礼，怎么不懂这个！我对着镜子，努力地把八颗牙露出来，极痛苦，我发现坚持不了五分钟。如果我到北大来，所有的人都对我龇八颗牙，我要害怕的，这个简直是开玩笑。奥运小姐为了露八颗牙，都把筷子衔在嘴里，练这样一种机械式的微笑。现在一到亚运会，又是这个东西。中国人学本质的学不了，全是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学的好得不得了。我看了气死了，这个就是仪，不是礼。这个都不懂，你还是什么文明有礼的中国人？有一天在旅馆打开电视看到朱军的谈话，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歌舞团编导张继刚做嘉宾，他是北京奥运会闭幕式的副总指挥。导演了无数作品，其中有著名的《千手观音》，一排人站在那里，然后作那个动作，后面的人的脸都看不到。只有第一个人，她叫邰丽华，她的表情是看得到的。张继刚说一开始在排练的时候邰丽华绷着个脸，站那里做动作。张继刚让她笑那她笑了，一看皮笑肉不笑。后来张继刚对她说戏说：“你演的是大慈大悲的观音，你往那里一站就要想到你是观音，你要往心里找慈悲心。一个有慈悲心的人能无动于衷、麻木不仁吗？一定要微笑，标准要拿捏到恰当的程度。”张继刚不愧是中国人，有东方的审美情趣：笑不露齿。邰丽华按这个标准去做，没有露八颗牙齿，但笑的非常好这比露八颗牙齿的人高明多了，当然他懂文化，你只要是发自内心的微笑，露不露牙，露几颗牙谁注意。我前两年在法国巴黎使馆待过一个月，每天都要到附近的商店买一块钱一个的法式面包，刚烤出来的，好吃又便宜。到店里，你给她一块钱她会给你一个纸糊的套子，拿在手上就可以吃了这个面包店的一个小姑娘，每当人给她一块钱，她会用法语说声“谢谢”，她会给你一个微笑，当时就让你感觉到她生活的一定很幸福，而且她希望通过卖面包这样一个跟大家接触的机会把她那种幸福传递给你。现在搞西方礼仪的没有办法！我看他们写的那些书很生气。我们不会作吗？书上这样跟你讲：坐的时候，右脚往后撇半步，重心落在小腿上，我想把重心落在大腿上，能吗？那绝对是小腿上吗！笑要露八颗牙齿、握手要多少度，你们会量吗？把礼的精神完全弄没了。中国人要这么去学就学坏了，别以为你学好了，你学的假模假样的。现在很多中国人只讲外表，不知道要内外兼修。你看看现在所谓的美丽产业，我们这么大一个国家，受韩国影响，跟着韩国文化跑。现在我们是外貌至上，漂亮的脸蛋就是生产力！女同志都迷信这个，大学生不肯念书，傍个大款就行了做个二奶三奶没关系，无耻到极点！现在到日本去学微笑，这简直是气死了。女人能顶半边天的试问顶的起来吗？一天到晚穿的，每个地方都是精心设计的，奥运礼仪小姐没事干，去做广告，做广告就做广告吧，为什么要穿的那么暴漏，简直是卖肉！现在她们穿衣服，上面的尽量朝下，下面的尽量要朝上，中间还要尽可能朝两边，这是不自爱啊！这种人谁会尊重她，把大众当嫖客，把自己当妓女。一些学生选美，重视脸蛋和外表，全是西方人的审美观点；凤凰卫视上说：一个家长带孩子去广场玩，后来儿子过来跟他说：“爸爸，那阿姨把屁股露出来了！爸爸说：“胡说”，后来跑去一看，和孩子说的差不多，那女的穿着低腰裤。礼要引导我们知行合一，学了一定要体现在行为上，否则等于不学。今人不会读书，例如：“未读《论语》时是此等人，读了后又只是此等人，便是不曾读。”这个道理我们古人说的很多：“君子之学也，入乎耳箸乎心，布乎四体，形乎动静。端而言，蠕而动，一可以为法则。小人之学也，入乎耳，出乎口，口耳之间则四寸耳，曷足以美七尺之躯哉！”这是《荀子》里面的一段话，荀子非常推崇孔子，《论语》第一篇叫《学而》，《荀子》的第一篇叫《劝学》，他模仿孔子。最后荀子引用《论语》里面的一句话：“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古代的那些优秀的学者，他学习是为了自己精神的一种渴求。好比饿了吃饭是满足自己不是满足别人，读书也是这样！特别想成为君子，感激那本书给我看。如今的人，读书是为别人读的：为爸爸妈妈读的、为班主任读的、为自己员工读的，而不是首先要拿来改造自己。所以大家是不是知行合一啊？否则你们便是不曾读，只是做做样子，骗自己、骗员工，一直骗到国务院，这有什么意思。所以有时候不太愿意出来讲，怕继续出现听听激动，想想感动，听了以后没有行动，看不到效果。我很希望这个班是个例外。

下面来讲讲礼的具体操作

社会不断在进步，人的精神境界也应该随着进步，言谈举止要文明高雅，要体现内在的修养。这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要通过学习，并且要践行的。久而久之，你身上才有这东西。有一段话我给大家讲讲：《礼记》里就谈到一个人的“容”，也即样子。从头到脚全有，一个人往那里一站，就是一双脚，走路也是一双脚，脚要稳重。站要有站相，不要经常是跛的。站到哪里都老想靠着，一条腿提起来，一条腿着地。现在生活里没有了，但在日本韩国还有。我在韩国汉城看他们祭孔，他们上台阶就不像我们。我们今天上台阶，就不是一只脚一只脚的上。韩国还保留中国古代的礼，他们上台阶时，假如那个人是在仪式里面担任一个很重要的职务，手上拿着东西，他一定是一只脚一只脚的往前走。古代有一本关于礼的经典叫《仪礼》，里面规定在郑重的场合就要这样走。将来你在单位也可以实行，这是两千多年前的中国文化在今天的体现。后来卢武铉自杀后，韩国举行国葬，一个队伍捧着他的遗像，往市中心的广场上走，把照片护送过去，两边围观的人像墙一样，端着照片的人在整个过程中都是这样走的。你看到他很在意他捧的是什么，通过脚步就能体现出来尊重。

有一年我们到香港大学开会，会议是金庸赞助的。后来到会议开完后，金庸还未露面，因为特别忙。大家一定要见一见，后来金庸来了。会议主办方为满足大家的愿望，给大家赠送了一些书。书请金庸先生赠送，每个学院派个代表上台，还可以跟金庸合个影。我看到人越有才华越谦虚，金庸很木讷，好像不知道自己叫金庸并且很有名气。很谦卑地站在台上，喊到谁，他就朝向那个人来的方向，把东西给他，和大家很谦卑的合影。金庸岁数很大了，站在台上喊道谁，谁如果慢慢悠悠的上来，就显得对金庸给你赠书这件事情很不在意。古代规定，在这种情况下，你一定要“趋”——就是小步快跑。心想我不忍让老先生在那久久地等候，一定要让他少等，而且我是很急切的。员工的企业文化一定要在细节上体现，细节决定品质。

下面我们要讲讲手，手容要恭。大家有的时候可能会觉得手没地方放。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中国人学会了送名片的时候两个手递过去，两个手递过去是恭。我在电视里看过两次乒乓球比赛。一次在南京，全国乒乓球锦标赛女子单打决赛。两位选手在台上站着，主持人说：“今天我们举行的是全国乒乓球锦标赛，女子单打决赛，参加决赛的是张三李四。”张三李四出来打招呼，看这运动员，张三背着手站着，李四抱着胳膊站着，不知道谦恭吗？乒乓球走到今天这个程度，是全国父老乡亲对你们的支持。你要借这个机会谦卑一点。还有一次在广州男团锦标赛，男子队把韩国打败了，观众不走，后来一个人拿了一盒乒乓球，朝观众台打乒乓球，全部打掉了还不走，然后一个队员摆出很不雅的姿势上下拜了几下。这是哪国的礼仪啊？拜天地也不是这么拜啊！如果是在韩国或者日本，一定是教练让队员全部站好，向观众表达敬意和感谢，全部都要 90 度鞠躬，而且要停留一段时间再起来。有一次在我们学校就受到过无礼的礼遇，我在外面给她交钱，收银的小姐站在里面给我找钱，钱她一张张扔给我。也不看我，过了一会她说：“你怎么还不走啊！”我吓的赶紧走了，给要饭的钱都不能这么扔啊！现在人家做的好的，都是双手给你，还有的说欢迎再来，这是尊重啊！我们现在不被尊重惯了，我们麻木了。除了手不能给人家扔东西，另外跟人握手，晚辈跟长辈一定要双手，并且眼睛一定要注视。现在有些领导跟你握手的时候眼睛不看你，你是什么感觉！这些人对人不礼貌，没教养。看人的目光要端正的，不能斜视，这不礼貌。如果一个人跟你说话而眼睛看着天，你舒服吗？我在清华参加自主招生，有的学生一坐下来，让你觉得受不了。我们这些做考官的老头、老太太，毕恭毕敬地坐在那里，那个学生一进来，他是半躺着的、翘着二郎腿、还抖动，我这个精神集中不起来；然后他说话的时候还要一边拿手指指着你，这很不礼貌啊！没有教养。还有的男孩子一进来，两个眼睛看着脚，不抬头看你，你百般启发他就是不抬头；还有的孩子一进来，只跟一个人交流，那么这种人去面试很吃亏的。一般的来说，看人可以从眼睛判断一个人真诚不真诚。孟子讲，看一个人，你听他说什么，然后你再看他的眼睛。一个坦荡的人，一个正直的人，他的眼睛是亮的，他眼睛有光；那么经常搞暗算盘算的人，的眼睛是昏的。孟子讲，看一个人，莫善于看他的眼睛，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另外声容要静，说话的时候，说话的时候声音要小。

——根据彭林老师为中国历史高研班首期班第二单元录音整理。

大师简介

彭林，清华大学历史系教授，博士生导师，清华大学经学研究中心主任。

男，1949年生于江苏无锡市。1989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历史系，获历史学博士学位。曾任北京师范大学副教授、教授。现任清华大学历史系教授，博士生导师，清华大学经学研究中心主任，兼任中国社科院古代文明研究中心客座研究员，国际儒学联合会理事，北京市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评选委员会历史组成员。1993年起，获得国务院颁发的特殊津贴。

彭林教授主要从事中国古代学术思想史、历史文献研究，尤其是儒家经典《周礼》《仪礼》《礼记》和礼乐文化的研究。近年以“郭店楚简与战国时代的礼学”和“清人的礼学研究”为重心，展开成体系的研究。

著有《周礼主体思想与成书年代研究》《文物精品与文化中国》中国古代礼仪文明》《古代朝鲜礼学丛稿》等。点校的文献有《观堂集林》《礼经释例》《仪礼注疏》等，已在海内外学术刊物发表论文百余篇。独立承担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太庙祭祀文化研究”；担任科技部“十五”重点项目“中华文明探源工程（预研究）”子课题“礼制起源研究”课题组组长，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重大课题攻关项目“儒藏的编撰与研究”中“礼学典籍整理”的负责人。

在清华大学讲授开设的课程有“文物精品与文化中国”“中国古代礼仪文明”“青铜器研究初阶”“甲骨文与古代中国文明”“中国通史——先秦两汉部分”（以上为本科生课程）；“先秦两汉文献研读”（硕士生课程）；“中国古代礼学思想研究”（博士生课程）；其中“文物精品与文化中国”，获教育部首批国家精品课程称号。